陈妈笑着招呼:「这里便是漪嵐阁,请四位公子先在此小坐,一会小鬟便送上香茗。」
阁中果然茶香瀰漫,丁詮笑道:「香茗虽好,不过我们此来是有要事想见江老闆,还请陈妈妈帮我们通传一声。」
陈妈轻轻一笑:「这缘份因果,是最难以捉摸猜测的东西。敝处开张不过两月,往来的宾客虽然都是达官显贵,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江老闆的。照说四位公子都是生客,初来就想能见到江老闆,这简直是为难我老婆子了。」
四人却没有多说什么,都料定了陈妈此言必还有后话,果然不多时便听陈妈自顾自又笑了:「偏生江老闆见了丁公子的拜帖后就要老婆子儘快安排,她想亲自接见四位公子,这可不是难得的缘份么?」
几人互相对视,笑道:「看来真是难得的缘份,既然江老闆也愿一见,就烦请陈妈妈快通报一声,别要虚耗了辰光。」
丁詮还自袖中拿出一张会子轻轻放到陈妈手中:「一切都烦陈妈妈费心张罗了。」
陈妈淡淡一笑,理所当然地收下:「丁公子也忒周到,老婆子自然会上心,绝不误事。现下江老闆正在换衣裳,还请四位公子稍待片刻。」
说话间,一个眉目如画的青衣小鬟捧着茶盘来到桌边:「海棠为四位公子点茶。」
朱选看得眼都直了:「你也是这儿的姑娘么?」
「不是,」海棠轻笑:「婢子只是浮翠园侍候茶水点心的奴婢,没有福份服侍公子。」
朱选叹道:「侍候茶水的婢子都有这样的风姿,浮翠园果真名下无虚。」
海棠没有回应,只微笑着温盏、注水、运筅,须臾便点好了四杯茶,色呈乳白,装在建州窑產的小黑碗中,茶汤上描绘着牡丹、山茶、海棠、芍药等四色花卉,一一奉与四人,并特意将绘着海棠的那杯茶端给朱选。
「谢朱公子讚赏,」海棠盈盈一笑:「且进此茶,聊表寸心。」
朱选悠然举杯饮了,讚不绝口:「甘甜清香,允为上品,海棠姑娘点茶的工夫真是一绝。」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点茶也是一般的道理。」海棠笑得清浅:「公子若是喜欢,便可常来常往,海棠随时恭候公子大驾。」
说着盈盈一福,收拾起点茶的器具,这位海棠姑娘便转身离开了,朱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悵然若失。
其他三人喝着茶,看了不觉好笑起来。
丁詮一边挖苦朱选:「朱大头还没回魂哪?当心我回去告诉嫂子,你今晚就吃不了兜着走。」
朱选沉了脸:「你少在那信口胡说,你嫂子要是真和我急眼,我就说是你带我来的。」
「好了你们俩个,正经要见的人还没见到,你们就先闹起来了,」张定两头劝说:「都收着些吧,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丁詮又低声道:「我们虽是初次来,这里的鴇母和婢子却都识得我们,足见准备周到……萧大少爷这是怎么啦,一路进来都不说话,现下还摆个臭脸?」
萧子逸自进到漪嵐阁的确一直闷声不响,这个暖阁中的一桌一椅、一橱一柜……所有的陈设物件都给他一种既熟稔又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心惊。
阁中的佈置如此精緻讲究,不安的悸动却自心头油然而生,萧子逸冷汗直冒,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己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
他有股衝动想立刻离开,两条腿却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似的动弹不得,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却在背后传来一个熟悉悦耳的问候声后,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大少,此去经年,别来无恙?」
其他三人都像被这个优雅又美丽的话声震慑住了。
萧子逸面无表情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来人,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薄的笑,眼中却盛载了浅浅的悲伤。
眼前这个妆容明艳风姿不凡的丽人,正是曲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