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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魔鬼的眼中,逐渐冰冷。
第一个百年魔鬼希望能将他的生命复原,第二个百年魔鬼希望能将他的灵魂复原。
第叁个百年,魔鬼希望他们能一起永眠。
入冬了。
少年裹着绒毯,蜷缩在噼啪作响的火炉旁,啜饮温茶。
实话说他有一点点的后悔,可能低估了忧忧的体力。美丽而寂寞了百年的主人食髓知味,只知道随时随地掠夺和索取,每次都做到他求饶也不停止。少年最近嗓子都是哑的,没法见人。
他也无意出门。低温催发了他的倦懒。而个美青年只知道没有底线地纵容,甚至连他疲懒倦怠的样子,都尤为满意。
那一日交合之后,忧忧也撤销了对他的隐形限制。甚至给了他适合操作的古董电脑和古董智能平板,还答应他若有余暇,就一起出门散步。
“你沉睡太久,刚刚苏醒,浏览信息不要贪多。医生说过度的信息和情绪对你的身体不好。”
“唔,原来你知道……”他想要反讽两句,却先涨红了脸。
美青年并不会放过他这细微的反应,飞快捕捉了一个吻,一直到气息都温热紊乱。少年逐渐放弃反抗。他摸不住对方变幻莫测的脾性。要么言语温存,而行事残忍。要么,身体温存,而心灵残忍。
虽然记忆不全,小舒似乎天生就擅长操作机械。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个电脑的信息和这庄园的一切设施一样,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
这种不可改变的事情他们都不会提,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时间,果真过去了很久。
即使简单浏览了信息,也知道忧忧的盛名也经久不衰。大众对这位神秘的长生者有无限的好奇,每十年都有新鲜和陈旧的说辞涌上前排。
忧忧从未回应过。
最讽刺的是,这位一看就坐稳暗黑交椅的尊主,业务十分广泛,甚至还包括慈善。
虽然记忆模糊,他却因这种荒诞的反差笑了出来。
那天小舒犯懒,想半躺着看后山景致。忧忧为了这个最佳观景地点,劈开了一排古董书架,移来少年中意的软皮沙发。
“……”少年怀着一丝心痛躺下,片刻后就被舒适度所腐化,再无一丝愧疚。这位主人对他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太擅长讨好他。
下午匆匆过去,眼看太阳即将落山,外出归来的美青年走来,听到少年低低地笑了。
“哈哈……”少年不知看了什么,笑得转了半圈。他整个人裹在厚实的毯子里,只露出一颗头,仿佛某种探头探脑的地穴生物。
“什么事,这么开心。”穿着长靴的忧忧走过来坐下,顺手将少年捞到自己膝上。
“我刚看到这条新闻。”小舒吝啬地伸出一只手指,看着前一任将世界颠来倒去的boss。“原来忧哥哥你上个月去慈善晚会了……哈哈哈,哥哥你竟然做慈善,我是真的没想到,那些人能活着回来吗……你不会告诉我,其实你还是摇滚乐队主唱吧。”
美青年莞尔。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惹动他发笑,他只是单纯地心情好。
“这有什么,世界就是这样,人们哪怕活在囚牢里,也想看光明的幻象,才不管这幻象是否能拯救自己。再说……若像我这样活着,是善是恶,早就不怎么紧要了。”
小舒眨了眨眼。
眼前俊美神秀的青年,常常让人忘了他早就是一位老者。
浏览过了外闻,少年才真正意识到时间给了他一切,也夺走他的一切。财富,权势和美貌都已登峰造极,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爱他甚至恨他的,朋友与敌人,统统都随着时间而去。剩下的,只有这些朦胧暧昧的谈资。
曾经的忧忧擅于玩弄权术人心,颠倒黑白,摧毁希望。可是当他活得足够长久,就会意识到,生即是杀,爱即是恨。无需他出手,时间自会颠倒一切,堕落一切,再重新振作。如此反复。
这么多年,人类连犯错没有新意。
于是他连毁灭都失去了兴趣,遣散了所有的人类下属,独自居住在这片广袤的庄园里。
对于一个惯于兴风作浪的魔鬼,这是加倍的、销魂蚀骨的孤独。
“但是我回来了。”少年眼中映着暖色的火光,他从绒毯中出手,贴住上方男人雕刻般的脸颊。“虽然有些迟,但我还是回来了。你不再是一个人。”
“是啊。”男人迭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喃喃道。“你回来了,我不会是一个人……”
男人翻转他的手掌,沿着手心的纹路上烙下令人战栗的吻。
古董唱片轻缓地播放,炉火烘烤出惬意的松香,安详地盘旋。
吻一直下落,落到更加青涩也更贴近心脏的位置。上一次欢好的痕迹尚未褪去,就迭上新的,酥麻的刺痛。
少年发出细切而酸楚的呻吟。
和忧忧相比,小舒的信息就少得多。倒不是说他默默无名,曾有一段时间,他非常非常出名。
作为一位百年难遇的不世天才。
可过后,似乎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关于他生平的记叙,尤其是照片和语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看某人书房挂满的肖像,这“神秘力量”的身份昭然若揭。小舒心里有点不平。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忧忧面对他的抗议,一脸正色毫无羞愧。“你不知道,当时你有不少狂热粉丝,多烦人。没暗杀他们已经是看你面子。”
少年:???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哥哥?这样说出来不要紧吗?
“反正现在人都死光了,说出来也没关系。”赢家搂着他,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
……如果一切只是这样,该多好。
“我们小舒最聪明了”,这是忧忧最长说的一句话。
可有时,少年恨自己过分聪明。他甚至会羡慕那些无知无觉的低级ai,甚至包括聋哑呆傻的清扫工。
没有心思,自然也不会有忧思。
当然,大雪天他烘着暖炉,看见那些家伙迈动小短腿,跟在高大管家后面连滚带爬,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不要多想。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他必须这不断地告诫自己。
忧忧情绪并不稳定。他从未隐瞒过这一点。但是直到他们彻底亲近之后,少年才意识到为何之前,忧哥哥会对他采取如此怀柔的接近策略。
长生不仅侵蚀他的灵魂,也影响了他的体质和情绪。嗜血,喜怒无常,甚至见幻,都是常见的副作用。一旦发作便六亲不认,无法控制。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彻底消失,而且现在“消失”的时段也越来越长。
小舒并不喜欢他曾经长住的主堡。幽暗,却积淀了陌生的岁月。那一排排的空房间,总有种戏堂子的虚构感。虽然富足浮华,却任人摆布。他宁可面对那男人的黑暗,也不想看粉饰的虚假生活。
可忧忧并不时常留宿,改造后的特异体质已经不太需要睡眠,黑夜正是他清醒的时刻。即使他们已经如胶似漆,清理后忧忧也放下他一人入睡。
少年不想独自面对那么空旷的房间,出言挽留他。他当然应允。于是小憩的时候,少年听过他说梦话。
那时风雨交加,少年睡眠浅,霎时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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