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奥尼索斯剧场山羊之歌全(1 / 2)
王尔德从自己的一叠书中拿出一本牛皮笔记本, 放在已经收拾一空的餐桌上。
“这是我写的几页希腊游记, 大约有8个章节,不知道你们写到哪里了?”
霍克利马上拿起本子读了起来:”阁下——先生, 我写了一些,但是好像和您的主题有重合的部分。而且, 我感觉自己写的不太好。”
“我也写了几个主题了, 有巴特农神庙, 雅典日落, 奥林匹克之光, 今天去了狄奥尼索斯剧场后准备再写一篇。”丘吉尔小姐没拿到笔记,狠狠地瞪了霍克利一眼。
“主题相近没有关系,都是写希腊, 总离不开遗迹和历史,正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互相对照。至于写的不好——我会给你修改建议的。”王尔德微笑道。
“先生,我的文章真的能发表吗?”丘吉尔小姐顿了顿, 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仅是文字, 你的画也可以作为插图刊登出来,芝加哥邮报的文艺评论版愿意连载。当然, 因为版面原因, 可能只是节选。”
“那已经够好了!”凯瑟琳双手握在胸前, 脸上泛出了比吃小羊羔肉时更鲜艳的红晕,”要是我的家人看到了——谁也想不到!”
王尔德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兴奋:欧洲的职业性别歧视无需多言, 移民当然把这种风气带到了美国。他的母亲简埃尔吉是一位诗人和政论家, 但她发表文字的的时候, 却只能用男性的化名。这一次,如果不是由他来主笔,凯瑟琳无论写的怎样,都会因为名字被报社直接搁置——人们喜欢传奇的女性,往往是在那位女性成为传奇之后,大家都是不怎么乐意让身边的女性变成传奇的。
“你的家人不会高兴吧。”霍克利翘起嘴角,把笔记递给了她:”和车夫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去看看马车来了没有。”
马车已经到了。
狄奥尼索斯剧场对三个人都并不陌生。这个剧场就坐落在巴特农神殿的脚下,从悬崖边俯视就能看到。何况,王尔德跟随导师希腊游学的时候就到过这里,霍克利和丘吉尔原本就来过雅典。
但是,在刚刚讨论过报刊,文章和插图后,在美餐了一顿当地佳肴之后,再度站在这个一片废墟的剧场前,霍克利和丘吉尔竟然有了一种由心而生的震动。好像自己突然和这块地方有了某种联系似的。
车夫问道:”请问我该什么时候来接呢?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剧场的演出要晚上才开始。”
“我们看了演出再回去。”王尔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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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剧场比早晨看起来更有生气,破损断茬都被淡淡的夜色掩盖,灰白色的石块又被夕阳映得隐红。加上剧场里的一两百个游客走来走去,互相交谈,一时间竟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狄奥尼索斯剧场还在全盛时期,在希腊公民的瞩目之下准备《酒神颂》。(1)
王尔德坐在环形观众席的前排,听着几个道具师大声用当地话喊来喊去,一边用自己新学的几个词汇猜测他们的意思。霍克利坐在他身边,腰背挺直精悍,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种无所事事的憋闷,一下一下地开合着手中的钢笔。凯瑟琳一个人站在剧场边缘,从高处俯视它的全貌,一边刷刷地用炭笔涂抹着。纸上的作品已经接近完成,她在右下方用花体写下自己的全名。
距离演出只有十多分钟了,台前的工作人员还在跑动和喊叫。虽然他们看起来很卖力,但是拖沓的脚步还是透出了一种'其实我并不在乎'的味道。
“咔哒”,右边的霍克利再一次合上了钢笔。
王尔德伸展了一下肩膀,对霍克利说道:”加尔,你知道'山羊之歌'吗?”
“山羊之歌?”霍克利愣了一下,才从钢笔上回过神来:”您是说希腊悲剧?”
“是的,不过说是悲剧也不准确。这个词最初的意思是没有经过柔化加工的严肃作品。我们把它翻译为悲剧,只是因为这些作品大都以悲剧结尾。比起'希腊悲剧',我更喜欢'山羊之歌'这个说法。”
“听起来很有趣——呃,阁下,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离开一下。”霍克利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在这堆石头上呆了三个小时了,他的肌肉迫切地需要一点19世纪的空气。
“去吧,但是不要太久。今晚的'山羊之歌',可是被亚里士多德评价为'十全十美'的,希腊山羊们唱出的最好的那支歌。”王尔德笑着抬了抬手,再次把目光放到舞台一侧的工作人员身上。他们急急忙忙地搬运着两把椅子,直到把它们挪到舞台中央。伴奏的乐队成员调试着里拉琴,间或能从众人的包围中,看到演员们披着希玛申走动的身影。
“霍克利先生,您这是去哪儿?”加尔走上几级台阶,就迎面遇上了抱着画夹的凯瑟琳。
“我去抽支烟。”霍克利有点想笑,她抱着画夹的神情,好像英国女王抱着她的皇冠。
“哦,尽管去吧,可怜的霍克利先生。比起这里,你更适合华盛顿。”凯瑟琳一眼就看穿了对方脸上的话外之音,回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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