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林之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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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 先生。这是您的帽子。”

托马斯施密特结果男仆递过来的绿色条纹高帽, 把自己的礼帽和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他:”晚上好,谢谢。”

这不是他第一次拜访老友布鲁克纳的宅邸, 但是以往这里都是冷冷清清,今天这样大放光明, 熙熙攘攘的景象,让施密特感觉十分陌生。

“托马斯!托马斯!”有人大叫道。

如果是正式场合,这样大喊大叫当然是不合礼仪的。不过在一片热闹中,也不会有人在意。

“米勒先生!您也来了?”施密特惊讶地说道,逆着人流走了两步, 和一个戴着三叶草项链的老人会合。

老人穿着绿色的衬衫, 打着绿色的领带,笑呵呵地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帽子戴上了,一边说道:”布鲁克纳难得邀请一次,当然要来了。挺好玩的不是吗?我还没有过过圣帕特里克节呢!”

门廊里传来了悠扬的音乐, 伴随着客人们的阵阵说笑声。两个身穿绿衣的青年各拿着一管垂着袋子的风笛,极具穿透性的音色让每个人都能听清。

“看来这次布鲁克纳搞了个大的, 走, 我们去看看!”米勒兴致勃勃地拍了拍后辈的肩膀,两人一起朝庭院中走去。

绿衣黑帽, 戴着红胡须的侍者端着托盘在中庭走来走去,托盘上是大杯冒着泡的啤酒, 几个披着长发的音乐人有节奏地打着手鼓, 活泼的节奏让听众忍不住跟着手舞足蹈。

“为什么今天都要穿绿色?”有人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据说是圣帕特里克节的传统, 爱尔兰人相信绿衣小精灵leprechaun

会在今天出没,跟随他们就能找到宝藏。听说今天的主角是个爱尔兰人。”他的女伴回答,她穿着一身鲜绿色的长裙,为自己的装束开心不已。

米勒和施密特到的略晚了一点,当他们接过啤酒的时候,风笛,手鼓声一停,人们的说话声也下意识地压了下来。

布鲁克纳面无表情地站在庭院中间,绿色的领结并没有让他看起来青春一些。在他的右手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绿色的领带稍作点缀。微卷的黑发衬托出苍白,饱满的脸庞。眉骨下压着一双十分沉静的眼睛。

在场欢乐的宾客和侍者都比他看起来更像爱尔兰人。但是当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他不合时宜。

-----我是医院回来的分割线-------

他就像是这个季节阳光下的山岭,表面覆盖着新绿,其下自有丘壑。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青年面带微笑:”我是来自爱尔兰的奥斯卡王尔德。我的团队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四重奏:《都柏林之春》。

风笛的泛音再一次响起,不似之前的欢快,而是非常轻,非常慢,气袋中吹出的泛音在人群中低徊,王尔德踩着前奏的节拍走进了大厅。

人们自大门鱼贯而入,脚步声中间或有锡哨的鸣响,然后是手鼓再次应和,迂迂回回,反反复复。

大厅里已经设好了坐席,台上有四把椅子,三个人正在演奏。魅影坐到了最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在他身边放着一把半人高的凯尔特竖琴。

在巴黎歌剧院的乐团里也有半音竖琴,但是凯尔特竖琴有许多不同:它没有踏板,乐师直接用手拨弦。由于没有踏板,需要用手改变调性。

魅影的手指一碰上琴弦,就感到一阵疼痛——弹的时间太短,指尖还没有生成厚茧,指甲上坑坑洼洼,都是练习留下的痕迹。

但是宾客看不到这一点疼痛,他们只看到年轻俊美的演奏者坐在台前,别人需要仰背弹奏的乐器,他可以俯就。

他舒展双璧,仿佛在拥抱。双眼微垂,嘴角含笑。那轻拨的十指间,琴声犹如起伏的波涛。

是水的声音,海水拍打着堤岸,催促着那一个尤未睡醒的岛屿。

风笛呜呜响起,是冬之寒风仍在萧瑟。锡哨的颤音,是黑色的枝条在猛烈摇摆。

手鼓不断加快,加强。竖琴的奏法由泛音变成浊音。在冰冷的泥土中,突然冒出了一点亮色。

风笛和竖琴开始合奏,曲调悠扬高亢,缓急分明。那一点绿色的嫩芽抽出了枝干,向着天空张开了带着绒毛的新叶。

树枝上的小骨节也打开了叶苞,就像是新生的孩子,懵懂地注视着这片天地。春日的花朵开始打蕊,阳光灿烂而透明。

整个岛已经焕然一新,寒冷和肃杀变成融融的暖意。枝头的鸟儿婉转啼鸣,为了包围它们的,碧玉似的新叶。

此时,春天的曲调已经不是几个音符,一段小曲,它开始磅礴生长起来,无论是竖琴,风笛还是锡哨,到处都有春的曲调,到处都有勃勃的生机。蔷薇的藤蔓长出了栅栏,花苞还未打开,蜜蜂已经停驻。

四个乐手一直注视着观众,他们的脸也展露出了生之喜悦。即使其中的一位已经满脸皱纹,他手中的锡哨却依然年轻。

吹奏风笛的,是一位文雅的青年。脸庞上总带着浅浅笑意。风笛在他手中,就像旋转跳跃的春风,挤挤挨挨的花朵,就像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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