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的合纵连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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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看到布鲁克纳几乎已经掩饰不住失态, 便知道这个向来自傲的音乐家已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一个人要往上爬, 需要半生的努力和幸运。相比之下, 上面的人想要夺取他的机会,甚至毁掉他,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巴黎歌剧院, 魅影已经见过太多针对新人的例子。如果没有他的推荐和帮助, 哪怕克里斯汀唱得再好,也会被卡洛塔多压几年。维也纳的音乐人手段更含蓄,却是无形的尖刀。布鲁克纳能够扛到现在,已经可算心性坚毅了。

爱乐乐团的愤怒, 在于枢机主教因为个人喜好,直接用魅影换掉了原本的竖琴手。又在竖琴手的导师——乐队原指挥因此断然拒演后,把魅影的导师提了上来。

这件事归因于枢机主教。但是结果好坏, 都得由布鲁克纳和魅影承担。他很清楚一旦演出失败,乐团不会遭到多少诟病。被责难讥讽的只会是临时加入的指挥和竖琴手。到时候奥德波主教看人的眼光也会被暗暗质疑,主教很有可能大为恼怒, 对他的赏识也会转为厌恶。

旁边的首席大提琴手正在演奏,指法无懈可击。魅影却能听得出他手上使了暗劲, 每一次拉弓都留下一个技巧性的微小转音。流畅的和弦被截断, 后面的鼓手又有意加大了这种截断。乐队全员相互配合, 彼此掩护,让布鲁克纳的每一次挥棒变成了笑话。这种默契一次比一次熟练, 一次比一次圆融, 和《蓝色多瑙河》一起走向了高/潮。

魅影把手指搭上竖琴的琴弦, 目光对上布鲁克纳几乎是无声哀嚎着的眼神,缓缓奏出了属于他的第一个音符。

《蓝色多瑙河》的整首乐曲也像是一条河,从容前进的水流夹杂着活泼的浪花。竖琴并没有独奏环节,作为和声伴奏与滑奏中的装饰句贯彻始终。每当白色的浪花从河面上跃起,竖琴就是那个点睛之笔。因此枢机主教指定魅影为竖琴手时,并没有想到他会遭遇如此激烈的反弹。

此时。魅影清楚地听见后面管乐队的竖笛手和橫笛手一起发力,不着痕迹地把他往低半阶里带。只要他稍微一慌,整个演奏就会因为他一人出错。

被水流推着走容易,要逆行就得用双倍的力气。魅影的手却丝毫不乱,柔和地在琴弦上滑过。

他没有用任何花俏的技巧,就按照最平实的方式,让偏向的水花飞向了正确的方向,放佛那个偏差从来没有出现过。准备在之后有所行动的乐手们,也不自觉地被他引回了正常的演奏状态。

指挥台上的布鲁克纳终于透了一口气。几个资深的乐手暗暗惊讶魅影的实力,明明顶着一张年轻自大的脸,出手竟然比老人还要沉稳。

他们中有人也参加过圣帕特里克节,听过那首《都柏林之春》,但是一来当时的演奏四人组中有两个几乎可以算是圈外人,只能带来一点乡村野趣;二来当时这个爱尔兰佬的竖琴,感觉还微有生疏。乐团中使用的踏板竖琴和那种未入流的竖琴完全不一样。他连自己那边的琴都弹不熟,换上殿堂级的竖琴,排练的一个月都不够他记脚法的。

他们没有想到,魅影在巴黎歌剧院使用的一直都是改良过的踏板竖琴,那天的演奏才是现学的。

魅影坐在竖琴旁,高大的体型让竖琴都显得又些小巧了。他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十分焦躁。

今天的这场排练几乎可以上《如何优雅地毁掉一首名曲》的课本,原本流畅而生机勃勃的圆舞曲在爱乐乐团的齐心协力下,就像一群芭蕾舞演员一边撞来撞去,一边撩腿绊人,原作的美感荡然无存。再像这样练三周,不,练几个几天,不说布鲁克纳会自请下台,就连他也受不了了。

——得想个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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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劳而无功的排练。捷克籍的鼓手满面疲惫地走下台阶,感觉双手和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平时虽然一场排练十分耗时,但是他很享受和世界级的同仁们一起演奏的过程。指挥为人幽默,乐感极高。乐团在每一次排练中都有进步,每一次讨论中都有更新。

而现在呢?近十天宝贵的时间,被白白浪费了!其实他有些想报怨哪些鼓动指挥离职的人。但那又怎么样呢?那些人时维也纳学院派中的学院派,整个乐团的核心,而他只是个好运的边缘人物。

鼓手一边想着一边幅度有些大地摆动手臂,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用余光一扫,整个人就僵直了。拍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的指挥布鲁克纳。

“嗨,今天的天气真好,不是吗?”布鲁克纳用不适合微笑的脸笑着说道:”听说你的妻子上周二生了一对双胞胎?等这周训练结束,准备办个小酒会庆祝吗?

布鲁克纳不仅叫住了他,还和他聊起了家常。

对凭关系上位的人的厌恶,对有主教撑腰的指挥的畏惧,以及初为人父的喜悦,一时间在鼓手的心中交织。他磕巴了两次,才低声说道:”是的,是两个女孩。”

“她们一定很可爱。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早点回去陪陪家人吧。”布鲁克纳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周围的其他乐手向他们投射的目光,其中没有多少善意。

“当然——我是说谢谢指挥。”谈起女儿们,鼓手的脸泛上了红光。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正在朝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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