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嫌我累赘的。」我撇嘴笑笑,我整个人恍如获得新生。
「但我没说你能让我找不到你。」顏坠把我压到他胸前,牢牢握紧我的手,彷彿下一秒我就会离他而去。
「顏坠……」我叫着他的名字,他稍稍动容,他好像变了,变的害怕失去什么。
突然间点点滴滴涌上脑海,思绪紊乱不堪。
他的兵马从何而来?他怎么找到我的?他对我是否如同我对他的感觉?
随之我们回到地面,顏坠稳稳的扶着我,毫无往日冰冷。
「你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世界。」顏坠轻叹一声,语气难得的柔和,此刻他就像在和我倾诉他的心事,试图让我明白他内心所想。
「你喜欢我?」我不要脸的问了,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刚说了什么大不逆的话。
「兴许是吧,对我来说你和其他女子不同。」顏坠就像酝酿了十年才说出这句话,虽说我知道我们两个还隔着厚厚一道墙,不过我的心绪不再杂乱,只有简单的平凡。
但我知道,顏坠并不平凡。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感觉自己的脸颊以害羞得通红,却还是不害臊的问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你时。」顏坠没有多解释,似乎在想着什么。同样在我见到顏坠的那一刻,那凄厉的笛声便常驻我心头,此刻的心动,显得剎那而永恆。
「你鸣笛那晚?」我看着他腰际发光透亮的玉笛,毫不羞赧的光明正大看着他完美的五官,端详他眉宇间的冷峻。
「算是吧。」其实顏坠心里也清楚,即便他对凝宓有意思,可在朝局动盪、山河将破之际,儿女情长是微不足道的,他有更宏远的理想,而理想中当然也包括着她。
「你真的是凝宓吗?」顏坠问了一句像是在他内心反覆唸过十遍的话,疑惑的语气彷彿他也认识从前的凝宓。
沉默,思考良久后我才开口。
「我叫魏泱。」魏泱二字我刻意念的字正腔圆,好让顏坠听清楚。
「一切说来话长。」我补上这句,顏坠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好像瞬间就懂我的顾忌和不得已。
「那先听听我的故事吧。」他笑着要和我分享他的过去,却带着凄冷。
「好。」我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我能试图走进他心里,了解他神秘而飘渺的一切。
「那年我六岁,晋国外患匈奴入侵,两国大战。有一晚匈奴人来到血洗我住的村庄,只为挑衅和宣示他们的强大。那是我亲眼看着我父母倒在血泊中,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恨自己,更恨这个无能的王朝。」顏坠的指甲大力的插进自己的手背,咬牙愤愤说道,总觉得这样能分担心底的苦。
「后来我从军,在孙无终将军门下,他训练我,提拔我。他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内心抱负,却从不过问。两年前,匈奴再来犯,所以我决定寻找神珠。」顏坠长长叙述这一段,脸色黯沉下来,彷彿歷经沧桑,随后又恢復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冷凛如霜。
他看着远方湛蓝似水的天,这个场景似曾相似,他和策一样,都喜欢望着远方,如同看向未来。
原来在顏坠的背后,有着这么深的一段故事,他那生人勿近的盔甲是耗尽自己多少血泪才苦苦偽装起来的,他的冷漠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他承受苦痛是我无法想像的。
「好了,这点小事没什么,别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你说你叫魏泱?」顏坠半信半疑,当他说到魏泱二字,我内心居然如铁球晃过那般颤抖。
「恩,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纪。」我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会相信我的,正当我思考该从何说起,他再次拉起我的手,他的手心不再冰冷,热度反而蔓延至我心。
「怎么说呢……我来自一个很发达的世界,就像一个不同的国度,如同你回到汉朝,或者更遥远的时代,也可以说我来自未来。」我觉得自己替穿越这个词做了最完美的詮释。
「所以你对策,并不是他对凝宓的那种感觉?」顏坠迟疑半晌,我解释这么多他居然在意的是这个。
「我并不是从前的凝宓。」我摇摇头,凝宓这个名字好似已经跟我脱不了干係,但我可以赋予它全新的生命。
「那便好,听说陈郡谢氏老爷回来了。」我微怔,顏坠好似并不在意我到底打哪儿来,只在乎我内心所想。
待我回过神,顏坠已牵起我的手要带我回去。
渺茫间,我觉得这就像场梦多么不切实际,如同倏忽即逝的浮华。
后来才听权朔说起……我离开的那日,顏坠本以为我只是在胡闹,出去几个时辰耍耍脾气就会回去的。直到半夜三更下了一场大雨,我迟迟未归,顏坠才一声不响的离去。
权朔说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顏坠,杀红了眼,他说他即便翻遍璽城也要找到我,到了隔日正午,顏坠万分狼狈的回来却仍一无所获。
随后顏坠居然动用私军-不坠壑军。
他撂下狠话说,找到凝宓他才会回来。
顏坠起初听权朔说策带了一名女子来,本十分不悦,女子娇弱难一同求神珠。直到那夜,他才刚回府,在白玫园那名女子的眼神流露悲伤却坚强,她异于一般女子,她并不採花。
他的笛声一直如此,唯独她说他的笛声苍凉。
想必她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渐渐,她的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他的心绪,他以为她和策有着曖昧的默契,趁情感还不深,他开始对他冷漠、武装高墙,这样他或许能对她彻底断了念想。没想到自己佈下的防线还是被她击溃了。
但他们的相识,又何止如此?
万籟俱寂,花亦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