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两个店小二担着尚且沾着泥土的酒缸踏上木梯来到二层,慢慢悠悠在祝久辞他们桌前停下,小二鞠一躬,拔开红绸盖,拿长舀勺取出女儿红,客官您且瞧好!
说罢踩上脚凳踮着脚尖,长勺高居于桌面三尺之上,清香的酒线从上空落下,银针粗细却长线不断,雅间内酒香登时溢满空气。
萧岑深深吸一口,赞道:好酒!
墨胖子虽只爱诗书,但家中夏金雨老爷子在酒肉方面对其耳濡目染,墨胖子点点头应和:确实上佳。
举杯碰盏,祝久辞浅抿一口酒,把酒盅圈在手心,迟疑开口道:确实为情所困。
萧岑一口酒喷出来,在旁边弯着身子咳嗽。开光嘴慌忙从怀中掏出毛笔朱砂还有红纸,亮着一双眼睛问:生辰八字可有?
祝久辞伸臂,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臂挡开,淡淡开口道:劳烦诸位出出主意,怎样讨得美人欢心。他补充道,最好是甜到腻的那种。
过犹不及啊小公爷,这感情讲究你进我退,若一味的进攻可是会吓跑美人的。开光嘴摇头。
墨胖子把书卷收起来,翻着眼睛回忆自己亲爹的感情史,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开光嘴的话。
祝久辞笑着道:就是要蜜里调油甜到齁得慌,你们且把招数说来。
萧岑在一旁扶着桌子咳嗽,现下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坐直身子,哪家姑娘要倒霉啊?
祝久辞看过去,萧岑连忙一掌拍在自己嘴巴上,呸。哪家姑娘要得小公爷荣宠啊?
暂时还不方便告知。
姜城子插嘴道:有理。大事办成之前揭不得锅盖。
说人话。萧岑道。
开光嘴嘿嘿一笑:锅盖过早揭开气儿散了,这大事就办不成。
墨胖子支着下巴,肥嘟嘟的脸团在手心里,他问道:可是上次吃桃花饼的时候小公爷提到的那位?
祝久辞点点头。
萧岑刚咽下一口桃酥,又重新咳嗽起来,竟还是上一个?小公爷您这速度可有点慢啊,还没追到呢?
开光嘴一掌呼到萧岑脸上,把人推开,自己蹭着坐到祝久辞旁边,慢工出细活,是吧小公爷。
祝久辞叹口气,听着这群狐朋狗友叽叽喳喳半晌,一条建议都没从他们口中问出来。
萧岑吞下一口酒把姜城子搬开,小公爷哪有追不到的人,干脆啊,大大方方和人家说明心意。
开光嘴否定,毫无诗意,哪里配得上小公爷的气质。
萧岑翻个白眼道:你来一个有诗意的?
文化我不行,墨胖儿来。
突然被点名的墨胖子抬起头,眼睛咕噜噜转,回忆道:阿爹府上倒是有众多美女。墨胖子掰着手指头道,一,抱着美人喝酒,二,给美人金银玉翡。
萧岑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凭小公爷这酒量
开光嘴笑着接道:怕是要被美人吃干抹净,卷款跑路。
桌上几个人仰着头朗笑出声,萧岑点头拍着姜城子肩膀直言说得妙。
祝久辞扶额,若是能从这帮朋友中听到有用的建议,上辈子怕是修了庙。
正愁着,面前的酒盅被推开,换上小碗梨汤。
萧岑搭在他肩膀上难得正经开口:小公爷还是闷闷不乐呀?
祝久辞抬起头勉强憋出一个笑容。
别笑了,怪丑的。萧岑揽着祝久辞坐下来。
诶,帮小公爷算算。他朝姜城子努努嘴,甭逗乐了,今天这招不管用。
姜城子摩挲着下巴,朝天望着翻出眼白,讨得美人欢心确实不容易,但办法还是有的。
姜城子双手撑在桌上向前探身,附耳来听。
第18章 寻他
生辰八字?萧岑狐疑地看向姜城子,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惊天的办法。萧岑翻个白眼坐下。
别急呀。姜城子一把将人拽回来,他们几个少年围着酒桌勾肩搭背脑袋贴到一处,外人看去还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绝密事情。
诗酒歌舞送金子对小公爷来说自然不是上选,要想抱得美人归,其实要从细节入手。
墨胖子乖乖提问:生辰算是细节?
那当然了。姜城子舞起胳膊准备畅谈一番,美人的生辰到了,你要是没给美人送上一点小礼表表心意,万一错过了,姜城子一拍手,那美人会怎么想,你连生辰都忘掉,还怎么会认为你心悦她呢?
似乎有点道理。萧岑拿起酒盅,仰头吞下一口,他拍拍祝久辞的肩,那美人的生辰是何日?咱几个帮你挑挑手信。
祝久辞一愣,他似乎不知道梁昭歌的生辰。
嘶,这可有点难办,不过凭小公爷的头脑几句话不就套出来了?开光嘴郁闷地把毛笔朱砂收起来,他们几个坐回到座位上。
七十年的女儿红愈品愈沉香,哪怕没有喝酒,酒香也顺着空气钻到肺腑里,将整个人浸在浓烈醇厚的酒桶里面。
生辰祝久辞指尖摩挲在杯沿上。
京城的春日总是多变的,昨日寒风凛凛,明日便普照大地明朗和煦,暖风将桃花香带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钻进胡同深处,飘进百姓家里。
晾晒在院中的衣物随着桃花春风轻轻飘荡,百姓们穿着染了桃花香的衣裳走上大街,到粮铺子买半斤小米,再到酒肆要一吊酒,往西边去听听鼓楼的钟声,眯眼瞧瞧飞檐壁翼,感慨一声能工巧匠,再慢悠悠逛到护国寺街买豆汁儿和焦圈回家。
祝久辞猫一样蜷在闹市口自己的小摊儿里面,眯着眼睛享受午后和煦的暖阳,慵懒而惬意。
闹市口人来人往喧嚣繁杂,但他似乎在这片喧嚣中开辟出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当写诗写累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以旁观人的角度观察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有时是风风火火飞跑而去的孩子们,有时是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偶尔有步履缓缓满脸皱纹的老人。
这里是京城。
四季流转,人生百态。
祝久辞打个呵欠,重新在小摊前坐好,捡起毛笔润墨,铺上一张宣纸,重新开始工作。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半句诗没有写完,一道马鞭啪地一声抽在桌案上,宣纸登时裂作两半,差半寸就要抽到他的手背。
祝久辞皱眉看过去,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挑衅地看着他,骑在一匹招摇的枣栗色高头大马上,黑色长靴蹬着马鞍,小腿绷得笔直,腰背亦高高挺起,穿一身惹眼的红色劲服,袖口绑着黑色束带。
祝久辞你好大的胆子!
祝久辞一挑眉,放下毛笔。他掉进这本书中以来还没有听到别人直呼他的姓名,来者都是恭恭敬敬唤一声小公爷,这直呼姓名的他倒是头一回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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