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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昭歌未抬头,皓白手腕在黑暗中有些刺眼。纤指捏着软帕钻过镂空雕刻,仔细将里面的水珠擦去。拂过镂云,登时一抹鲜亮。

残雪未化的小院,黑云半遮月影,祝久辞站在一旁看着梁昭歌在琉璃灯下跪着擦那摇床。

不知过了多久,用完了小山堆一般的软帕,梁昭歌起身,似是双腿跪得有些麻了,一时软着向祝久辞身旁倒。

后者连忙扶住。

抓到了。梁昭歌笑眯眯道。

祝久辞抬眼,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果然下一刻被人打横抱起,短暂的凌空之感,身后一沉,被放入了闭塞的小空间,一时之间腿脚都不能动弹,两侧坚硬的木楞抵住他腰身,独独小腿落在外面胡乱踢踏。

梁昭歌!

嗯~

快让我出来!

梁昭歌不理会他,扭着纤腰绕小摇床转圈,时不时拿指尖戳一下摇床,祝久辞登时晕天转地,天幕上琉璃灯盏纷繁旋转,晃得眼晕。

你!祝久辞堪堪稳住身形,趁着摇床晃得不厉害时扯住他衣袖,你作甚!

梁昭歌纤纤指尖捏住摇床,震荡被轻而易举抚平,擦净了总得试试,可我瞧着摇床太小,我坐进去委实困难,只好委屈一下小公爷了。

委屈个鬼!祝久辞炸毛,揪着他衣领要借势把自己拽出来,梁昭歌指尖在他额头上一点,炸毛小人登时摔回摇床。

如此结实。梁昭歌又伸手晃晃。

祝久辞登时头晕眼花,他几乎是背倒在摇床里面,唯独四肢荡在外边,背脊腰身被卡住,全然动弹不得,摇床只要轻轻一晃,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视线被四周雕花木壁切做一方黑幕,偶有琉璃灯火闯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轻轻吟唱声悠悠远远飘来。

梁昭歌绝美面容闯入视线又转瞬即逝,只瞧见墨发翩跹擦过上空,他藏到摇车后面,轻轻晃着。

祝久辞看不见他,只能听见身后绵软的摇篮曲缠绕着他坠入梦境。

第二日醒来,瞧见上空软香罗帐,记忆一片空白。祝久辞蹭地坐起身,昨日莫不是真睡在那小婴儿摇床里了!

梁昭歌恰好抱着洗漱礼具进来,美丽眸子瞧见他登时泛起星光,翩跹快步过来,弯身将铜盆放在一旁,坐到榻上伸手整理祝久辞身上亵衣。

昨日小公爷在摇床睡得香,昭歌本不愿打扰,可那小摇床过于闭塞,恐小公爷睡不踏实,只好抱了出来。梁昭歌美眸看他,看起来小公爷极是怀念。

怀念个鬼!祝久辞拍开那双往他脖颈钻的手,胡闹。

梁昭歌低头摸摸被拍红的手背又伸手过来,服侍小公爷更衣。

祝久辞躲开他,不用,我自己可以。

前些日子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梁昭歌,再繁复的衣物也会穿戴了,如今哪还需要他帮忙。

梁昭歌一瞬间失神,不过片刻之间又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伸手来替他整理衣服。

服侍小公爷更衣。

祝久辞哑然,这人从来都不听他讲话,神游天外,左耳进右耳出,也不知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也罢,冬装繁复冗杂,这人爱劳苦就让他劳苦去吧,自己安然落得咸鱼。

早膳之后,梁昭歌又缠上来,扭扭捏捏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一句话,一直纠缠到晌午祝久辞恍然明白,他还欠了美人一项物什!

转身回屋拿貂皮大氅将自己层层裹起来,面上覆了白纱,确保周围人瞧不出他模样,挑了最朴素的马车,确保没有国公府的标识,鬼鬼祟祟从后门溜了。

祝久辞第三次被木匠赶出铺面,一时站在清冷的冬日京城大街上喟叹,为何绝世美人总有那些奇怪的想法,还偏要他一个普通人去解决。

偌大京城,他去哪里寻一个能容梁昭歌睡下的摇床,怎可能有木匠接下这活计!

木匠拒绝祝久辞的理由千奇百怪,从手坏了、刀坏了、木头没了,到店铺今日不开张、明日不开张、后日也不开张。祝久辞当然晓得木匠心思,造一个能容大人睡下的婴儿摇床简直是自辱手艺,若是传出去,几十年名声毁于一旦。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游荡完半个京城,祝久辞终于寻到一家肯给他做摇床的铺子,付了高额定金心累回去。中途怕梁昭歌等不急又闹小脾气,半道拐回一个木匠铺子拉上两个工匠回府上做秋千。

西苑有一水亭,冬日未有雨帘,正好挂一秋千。

总归秋千也是那晃荡的物什,说不准还能劝某人放弃那羞红脸的摇床。当真不知等摇床造出来送到西苑的时候那人敢不敢睡进去,哪有堂堂八尺男儿去抢孩童的宝贝。

院中残雪化得差不多了,唯有树下还堆着一些白雪。清冷潭面冻了一半,微风拂过时,未冻住的那一面水波荡漾,时不时扑到寒凉的冰面上。

一苑冷清,唯独梅花绽放。傲骨红梅星星点点染出一片炫丽,祝久辞换完衣裳从屋中出来时顺着那一点红意看去,独帘小亭下,美人慵懒卧于秋千,衣缎半落,垂眸小憩,绝代风华。

微风轻轻吹拂,秋千翩然摇晃,美人似是没有重量。

祝久辞站在原地,头脑嗡地一片空白。视野中唯独剩下美人捏着长绳的玉白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当真佳人千秋卧,京城难得一美景。

当真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生!

当真佳人万种情思,天地尽失颜色!

过来。梁昭歌慵懒看向他。

祝久辞一时被蛊惑,痴痴走过去。

帮我。梁昭歌扶着纤绳微微向前探身,秋千架得高,美人玉足触不到地面,在空中荡着。

祝久辞走到他后面,美人墨发如瀑散至臀下,隐隐绰绰能看见前面落下的双足。

小公爷怎得不推?

祝久辞恍然回神,伸手触到梁昭歌背脊,还未用力,轻盈美人已然荡向天空,墨发擦过指尖,丝毫不留恋离去,独留下一丝冰凉。

远远传来美人嗔怒,小公爷当真蛮力。

秋千落回来,祝久辞连忙扶住,软绳在手中惊晃几下堪堪停住,梁昭歌倚着一侧指尖抚上额头仔细揉捏,似是被震晕了。

美眸不满看他一眼。

祝久辞惊惶后退,莫不说皇庭内院不造那秋千,美人坐上秋千,登时染了千秋佳丽,梁昭歌做得秽乱宫廷的妃子,他可不是那昏君。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傻子小久被美人盛颜震晕的一天。

梅逊雪:听说有人要当昏君?

国公爷:!!!圣上恕罪!!!

第100章 敦煌

水亭清幽, 微染白雪。

梁昭歌斜卧于秋千,双足在空中晃荡。忽而起身靠近,美眸盯着祝久辞看:呆了?

祝久辞恍然回神, 红着脸跑到他身后, 双手扶上细绳,粗麻纹理摩挲指尖肌肤, 有些粗糙,看来工匠着实不细心,纤绳竟忘了用软绸裹上。抬眼望向美人双手, 果然扶着细绳的地方都红了。

还推吗?

梁昭歌点头。

祝久辞不敢推那人背脊了, 方才一席触感还在指尖停留, 冰凉墨发瘦削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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