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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辞安静了,看着这人微微探身的举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总是这般温柔。

偏是惹他气得发疯也能不动声色就把人的怒火尽数堵回去,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站在榻前直到头发擦得半干,梁昭歌将名贵的绸缎丢到地上,牵着祝久辞坐下。

小公爷消气了?

祝久辞扭头。

梁昭歌瞧见他消气,转而仰头盯着绫罗软帐道:明日正月上辛

祝久辞脸色瞬间褪得煞白。

第113章 摸腰

梁昭歌盯着祝久辞苍白的面容, 心里揪得疼。

小公爷担心我吗?

祝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声色尽可能平稳道:祭祖大典有何可担心的,昭歌不都说了么, 两个时辰便结束了。

梁昭歌又取来干净的绸缎替他擦半干的发尾, 他低着头极温柔地抚着墨发,像是对待世间珍宝一般, 他温柔道:小公爷骗不了我。

祝久辞没了声音。

小公爷可是有心事?

祝久辞咬着舌尖,心底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 辛涩难言。他看着那人白皙的指尖拂在墨发上, 华美的绸缎一点点擦去水珠, 轻柔拂过,墨发玄亮, 忽然不忍心告诉那人真相, 他说:宫服单薄, 如何抵得住两个时辰寒凉?

梁昭歌笑起来:小公爷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他牵起祝久辞的手放在掌心护着, 里面悄悄穿几件不就好了?

祝久辞松一口气,竟是骗过了他, 便接着他的话语道:昭歌爱美, 如何愿意在宫服下穿上几件臃肿的衬裳?

百官齐列场面壮大, 何人能看得见我?梁昭歌起身将软绸放到一旁, 回到榻前掀开绸被让祝久辞躺进去。

他俯身掖好被角, 坐在榻沿看他:梅魂似是起效, 许久未有咳嗽, 许是明年开春就好全了。

梁昭歌将祝久辞往榻铺里面挪挪,自己平身躺下,他看着上方华丽的流苏垂饰似是想到了什么, 开口道:等身子好全了,便陪小公爷离开京城。

祝久辞惊讶,还未开口,只听见梁昭歌接着道:小公爷总说要出去看看。壮美河山,辽阔海域,蔚蓝天空,闻者胸襟激荡,不再沉溺一足之下。前二十年我自困于屋宇,不知晓世间天地美好,如今小公爷让我窥得天光,自是不愿再放过。

祝久辞难言心中震撼,他以为要花许多年才能让梁昭歌看见世间美好,却不曾想,他早已走出来站在阳光之下等他。

对祭祖大典的一番忧思霎时显得微不足道,与这件事相比,那不过是人生路途上一点波折坎坷,如何能与那人愿意迈步的决心相提并论。

桃花开的日子,我们出发可好?梁昭歌侧过脸看他。

祝久辞滑下两颗泪,顺着鬓角流进墨发,霎时不见踪影。

梁昭歌却看见了,一时慌张,半支起身子看他:小公爷怎么了,是昭歌说错话了吗?

祝久辞摇头,牵住他衣袖让他重新躺下。

那便说好了,昭歌可不能反悔。

只要小公爷别哭着想家就好。梁昭歌笑嘻嘻搂住他。

西苑的琉璃灯盏灭了,入夜安宁。京城夜半偶闻鸟鸣,京人早已习惯,伴着鹧鸪入梦另是一番滋味。

午夜子时,小室静谧,梁昭歌突然摸黑起身。

怎的了?祝久辞困得睁不开眼。

梁昭歌已然下了榻,声音从桌案那边传来:给小公爷的帕子还没绣完。

祝久辞一时乌云罩顶,无语撑起身子,忽而豆大的火苗在桌案那边亮起,映红了梁昭歌的面容,那人蹙着眉咬着下唇,祝久辞一看便知这人的小脾性又来了。

回来睡。

梁昭歌摇头,看向祝久辞时竟有些埋怨:都是小公爷搅扰,让我忘了绣这帕子。

祝久辞大呼冤枉,分明是这人突然抱着他去玉石庭泡浴折腾了一下午,如何成了他缠着梁昭歌不放,这人当真会颠倒黑白。

梁昭歌一人在案前坐下,全然不搭理祝久辞,自顾自低着头在暗黄灯火下掐起银针。

祝久辞有些担忧:灯火暗,伤了眼睛。

不会。梁昭歌未抬头,已然寻回落下的针脚继续忙碌了。

祝久辞拗不过他的倔脾气,只好劝他:明日回来再绣不行吗?偏要在大晚上绣,便是绣好了我也用不到。

梁昭歌总算抬头:这帕子是在祭祖大典上用的,总不能明日晨起再绣。

祝久辞拖着衾被下地,赤脚踩着华毯走过来:如何是祭祖大典用?

梁昭歌难得露出嫌弃眼神:旁人说小公爷不学无术,我以为是那人嫉妒,却不成想

祝久辞连忙阻下他,凭梁昭歌伶俐的嘴巴不晓得要把他数落成什么样子。

所以,帕子是做什么用的?

梁昭歌又绣了两针道:祭祖庄严,百官不可抬袖,只得侧立小厮拭汗。小公爷莫不是忘了?

祝久辞恍然大悟,却没有想到梁昭歌将功课做得这般齐全,一时之间也放下心来。不过瞧见外边天色昏暗,国公府静谧无声,着实忧心这人熬夜。抚上他肩膀道:随意寻一帕子来不就行了?

梁昭歌捏着银针极是自然道:旁的帕子不好看呀。

祝久辞:

果断揪着人回榻,梁昭歌打死不从。

三番两次下来,祝久辞落败。孤零零回到榻上,看着那人在烛火下穿针引线。

上好的银丝穿绸而过,泛红指尖捏着细针,一时不似人间实景,祝久辞看着朦胧灯火,迷迷糊糊滑进绸被阖上眼睛,入梦前满脑子还是那人伏案牵线的身影。

银骨炭虽是火热,但耐不住后半夜寒凉,梁昭歌绣完帕子回到榻上时已然手脚冰凉。小心与那人隔开距离才躺下,恐过了凉气给他。

祝久辞睁眼,梁昭歌吓了一跳。

小公爷还没睡?

你才回来?

梁昭歌理亏,钻在衾被里不吭声。

祝久辞翻身起来俯视他,压下威严:折腾到深更半夜,昭歌明日起得来?

梁昭歌闭着眼睛点头。

祝久辞哼一声躺下,背过去不理他。

梁昭歌小心翼翼拿指尖碰他脊背,后者摇摇身子不理他。

某人慌了,连忙取来帕子拎着一角在他面前晃。

祝久辞仍不理。

快睡。

梁昭歌可怜巴巴收了帕子躺下:小公爷不理会我,睡不着。

祝久辞气得转过来,是让他就寝又不是开茶话会,怎还需要理会不理会的!

梁昭歌解释:小公爷不理会我,便觉得周身寒凉,冷得睡不着。

祝久辞瞥眼地上烧得火热的银骨炭,晓得这人睁眼说瞎话,果断翻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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