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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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子反应最快,生怕烫到身后的秦桑,不退反进,不管不顾护在最前面,那一盆子炭火几乎全砸他身上了,烫得是哇哇大叫,好在冬装厚重,身上没事,只手脸烫了数个大燎泡。

秦桑和豆蔻站得远些,人没事,衣服烧了几个洞。

“这事怎么闹的!”引路的吴有德闪得急,倒是一点火星没挨着,迭声吩咐宫人,“快快,赶紧扶小平子去抹膏药。”又呵斥小黄门,“惊扰了朱公公的闺女,你有几个脑袋可赔?”

那小黄门吓得脸色惨白,不住磕头求饶,筛糠介地抖。

秦桑见了心不由一软,又想其中说不得有诈,到底没松口,“饶不饶你,有宫里的规矩管着,我也不是苦主,你拜我没用。”

说罢,带了豆蔻径直离去,吴有德见状,忙指派另一个小黄门跟过去引路。

三人走到一处永巷,此时已近午牌,许是宫人们都忙着伺候主子,这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儿。

秦桑站定,望着阴沉的天空道:“这位小公公,你确定你走的路是对的吗?”

“小的打小宫里伺候,这路都是走熟了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走错了?”

小黄门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道:“姑娘说笑,这是出宫的路,姑娘头一遭进宫,许是记错了。”

秦桑笑笑,心道这是不知死活的人了,真当爹爹是个摆设么?

说话间,前面过来一位华服男子,二十多岁,身材略胖,模样倒是周正,只是眼神黏糊糊的,一望就让人生厌。

小黄门眼睛一亮,上前行礼道:“拜见宁德郡王。”

秦桑低头行了个礼,侧身把路让出来。

朱承继眼神闪烁,问:“这是哪个宫里伺候的,怎的从未见过?”

“回郡王的话,这是朱公公的闺女,今儿个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哦,我昨天去奉天殿时还听他和皇上念叨这事,说起来也是家奴之女了。”

家奴之女,四字入耳,秦桑便知道这位郡王的脾性了,因道:“民女身份卑微,却也要提醒郡王一句,我爹是皇、上的家奴。”

朱承继挥退小黄门,见左右无人,也不管犯不犯忌讳,斜着嘴角笑道:“你是宦官的女儿,我也和皇上的儿子差不多,算来算去还不是我的家奴?”

秦桑发现此人脑壳不大灵光,和他说话简直是白费口舌,贵妃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养子。

“民女告退。”

“等等!”朱承继张开胳膊拦住去路,“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抱着主子的大腿往上爬,现成的大腿你不抱,傻不傻?”

“我抱着我爹就成了。”

“你爹?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秦桑眼中现出一丝讶然,随即掩饰过去,不相信似地说:“郡王怕不是说胡话了吧?若我爹要倒台,贵妃娘娘何必给我做脸面?”

“娘娘深居后宫,朝堂上的事她不明白。”朱承继得意洋洋说,“本郡王有确切的消息,等过了正月十五,有二十多个朝臣,包括两位阁老,要御前弹劾朱缇!”

秦桑心底波澜不惊,脸上却是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办?”

“所以才叫你抱我大腿,宫里就住着我一个郡王,这说明什么?我就是储君啊,你成了我的人,谁还敢动你?”

秦桑悲悯地看着他,不住摇头叹气。

朱承继疑惑问她怎么了。

秦桑还是不说话,一声接一声地叹息,叹得朱承继心里发毛,再三追问,终于了说了出来,“我心疼贵妃娘娘。”

“你心疼她干什么?”

秦桑看着他,眼神诚挚得足以感动天地,“贵妃太难了!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受了多少折磨,经历过多少次绝望,才把你养大,但这只是开始,以后,更难!”

朱承继怔怔地听着,猛地反应过来,大喝道:“好个贱人,敢讥讽我!”伸手就去抓秦桑,恨不得立时就把事办了,叫她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裂帛一样嘶嚎的风中,一粒小石子打在他的手腕上,疼得他杀猪似地叫。

朱闵青不紧不慢踱过来,“宁德郡王,想去诏狱走一遭么?”

第6章

几只乌鸦被在地上啄食,被惨叫声惊得“唿”地飞起,扑棱着翅膀在天上盘旋几圈,复又落在墙头上,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下面那个不住喊叫的人。

朱承继脸色蜡黄蜡黄的,嘴唇直哆嗦,显见是疼很了,咬牙切齿地说:“朱闵青!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居然敢打龙子凤孙?好大的狗胆!”

朱闵青冷笑道:“我就打你了,怎样?还要把你扔进诏狱里,看有谁敢拦我。”

一听“诏狱”,朱承继浑身抖了一下,随即接连后退几步,大喊:“人都死哪儿去了!有人行刺,快来人啊——”

“闭嘴!”秦桑喝道,“锦衣卫监察侦伺一切臣民,你是皇室血脉不假,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再尊贵也是‘臣’,锦衣卫监察你天经地义。”

“凭你刚才的话,足可以判你个大不敬,储君?”秦桑嗤笑道,“谁立的?这种话也真敢说。”

朱承继打了个顿儿,“皇上疼爱我,这种话不会与我计较,就是告到御前我也不怕,你们给我等着!”

他恶狠狠盯视了朱闵青一眼,一甩袖子径自去了。

秦桑感慨道:“一听到弹劾我爹的风声,就迫不及待跳出来耀武扬威,好歹也是贵妃养出来的,怎能长成这个蠢样子!”

朱闵青却好像能理解,“养子而已,没必要太精明,容易招皇上忌讳,也容易反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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