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守护新的温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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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要王博衍不怕,不觉得是小事,也不在乎争执的话,她也就陪他。

真正孤立无援的人,从刚才开始,便已经是杜文娇自己了。

都察院御史常家门口的马车将将停稳,赶马的小厮跳下去端了凳来,便赶紧撩起车帘迎接马车上的人下来。

墨绿色的衣袍露出一截,马车上走下来一个面容温润的少年,半垂眼帘,一举一动,皆是儒雅。

他轻声同小厮说了声谢谢,惹得那个小厮有点不好意思,本也就是分内之事,可替眼前公子做事便有不同的心境。

毕竟,谁家的公子哥,会连个赶马小厮的心情也照顾到呢?

眼前这位,便可。

面面俱到,九窍玲珑,任凭谁与之相处,都能如沐春风,拉近距离。

谦卑恭敬,却又自成风姿,帝上京这样的风水之地,都没养出过几个这样的公子来。

赶马小厮上前去通禀,那方府门口的人往这边看了两眼,招呼着人往里面传话去了。

很快,府里就有人出来,行色匆匆,跨出府门一瞧见这公子,立刻面露喜色:“守儿!”

常守远远便拱手行礼,端正问安:“大伯安好。”

常深远上前拉过常守,连声道:“才收到你父亲的信件,说你科考这几日也会进京来,如何?今年想好了,前来赶考了?”

常守嘴角含笑,跟着常深远慢慢往府里走,声音清雅得很:“今年依旧未有报考,大伯费心记挂着了,此番前来,是有要紧事情同护儿讲,我与护儿两兄弟一同入京,叨扰大伯了。”

听常守说今年依旧没有报考,常深远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来,他叹了口气,拍拍常守的肩膀,想起常护那个片刻都闲不下来的刺儿头,觉得头疼,一个爹娘生出来的兄弟俩,怎么差别能大到天上地下?

“也是思安不争气,白白耽搁你许多年,你父亲也是个犟骨头,非要在科考这种大事上来搞什么长幼尊卑,讲究这些做什么?!我瞧你是没问题的,若不是等思安的成绩,想必早就在上京上任了,听我的,明年一定上报,常家这一辈,就看着你是拔尖的。”常深远和常淮阳多年通信不断,川渝的事他也时时关心着,前几年常淮阳回京祭祖,还带常守来过,那会儿常护更叛逆,说什么不肯出门,是以常深远对常守的印象,比对常护来得早,也来得好,两人交谈间,常深远便知道年轻一辈里,当属常守最好。

而常深远最看重常守的,便是他谦逊却不谦卑,身上松柏一般的气质,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常淮阳。

像极了常家祖上最愿意看见的有出息孩子该有的品质。

当年常淮阳把功名让给自己,孑然一身,潇洒离去,而今,也该到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了。

“思安堂哥才学出众,今年一定能高中上榜。”常守应下常深远的话,实际上常淮阳让他这个时候进京也是有缘故的,一来是常护独自在这边,常淮阳怕他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差常守一并前来,身为兄长,也好多加管教,二来,便是常淮阳也希望,常守能够在帝上京扩宽视野,补进学识,能够在明年的科考上,一举拿下榜首。

这些话常淮阳没跟常深远说,这也只是他对自己儿子的期许,从常思安第一次落榜的时候,常淮阳就知道常思安即便是中榜,也不会有多高的名次了,而依着常深远的性子,也并不会在仕途上给予常思安多少的便捷,一旦他从都察院御史那个位置上退居下来,以常思安的作为,定然撑不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常守便可以一跃而上,顶住常深远的位置。

中庸之道,在于相互平衡拉扯。

常淮阳给了常思安三年的时间,明年,他的儿子,便要在昊月国的朝堂之上,大展拳脚。

文官之流,永远有常家的一席之地!

常家不争功名利禄,可身为父亲,依旧不愿意将自己的儿子,埋没在汉县这么一个偏远县城里,依旧有一颗为自己儿子骄傲沸腾的心脏。

常守跟常深远说到接下来自己准备在帝上京多学多看,明年决心参加科考的事情,常深远高兴得很,准备把自己的书房让一角给常守用,许多书籍都在书房里面,让常守只管放宽心了住下来,想看什么书自己拿去看便是,不必拘谨。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常守来了,常深远最松了口气的事,便是常护这个混小子算是有人管了。

他成日里忙着,常思安和常护又不对付,每天回来还要听常思安唠叨常护是个多么讨厌的人,又做了多少混账事情,常深远一边要教训常护不懂事,一边还要教训自己儿子心眼太小,实在是累极了。

现下常守自己提出要跟常护住在一起,兄弟二人在一个院落里住着绰绰有余,他们兄弟感情好,常深远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此时时间还早,常深远手上还有些公务要办,嘱咐好了晚膳的时候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后,便让人领着常守往常护的院子去了。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常护的大笑声,不知道在笑什么,但穿透力实在是很强。

常守无奈的浅笑着摇了摇头,跟着领路的小厮到了正堂后的小院子里,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已经能清楚的听见摇色子的声音了。

常守示意不必再继续带路,小院子里花草丛生,树木隐蔽,远远看去,常护对面坐着孟望,满脸写着对这个游戏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三弟。”

常守没有靠太近,大概是怕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突然蹿出来把常护给吓死,但是他这声音响起来,对常护来说已经非常惊悚了。

“谁?!”常护猛地回身四处张望,下意思就把地上的骰子往自己屁股后面拢。

他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当下愣住,好半响才眨了眨眼,确信不是自己看错了,迟疑的喊了一声:“二。。二哥?”

那边的常守是真的,会动,还会对他点头对他笑:“是我。”

倒是孟望很淡定,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二公子。”

常守对他点头,慢悠悠走过来,然后对孟望道:“我与常护说几句话。”

孟望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利落的走掉了。

常护一下子就闷不做声了,常守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的时候,常护还坐在地上戳骰子玩儿:“你怎么来了?”

常守看他,倒是没叫他起来,打算就这么说了:“爹让我来的。”说完顿了一下,“会在帝上京长住,明年我要在这里参加科考报名。”

说到这个,常护又想起来常思安,哼了一声后得意洋洋的笑:“好啊,你早就该考了,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三年了,让他瞧瞧什么才叫天才,笨鸭子还成天自我感觉良好。”

常守沉默了一下,这一顿,常护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干嘛。。你少训我,那混小子欠骂,讨厌得很,说他一句怎么了?!”

“你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了么?”常守竟然真的就没有训他不该这样说话,反倒是话锋一转,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常护撇眉,心里面烦躁,极度不耐烦的把骰子砸到眼前的地上:“我有什么好做的?!我做浪荡公子,做上京纨绔,游手好闲就是我的归宿!反正有你在呢,我做什么有什么要紧的?”

他说的是气话,也不完全是气话。

的确,有常二这么个哥哥在,常护并不需要费尽心力的去想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常守是肯定能做京官的,凭他的才干,做个常深远这样的大官也不是不能想的事情。

他就算一辈子这么闲散着,常守也不会不管他。

但常守知道,其实常护心里面真正的念头,并不是这样的。

他这些年自己心里有气,有心结,不是针对别人,只是针对自己。

他气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也气自己脑子实在不争气,怎么念书也念不好。

他闯祸,闹腾,叛逆,更多的心思,其实也是想让自己获得一些存在感。

在常守这个二哥哥宏大的光芒下,得到自己的存在感。

只不过他选了一条让所有人都头疼的路,走得久了,自己都把自己走丢了。

“你还记得父亲为我们起名的初衷么?”常守的声音非常的温柔,即便是让所有头疼的常护,他也总能不急不躁的说话沟通。

常护沉默下来,也不扔手里的骰子了。

常淮阳此生挚爱着他们的母亲喻氏,哪怕故去多年,常淮阳也从没有动过续弦的念头。

当年喻氏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便盼着是个男孩的。

反倒是常淮阳,抱着头胎的女儿,笑得满面春风,同失落的喻氏讲:“女儿好,头胎是女儿最好了,大福气呢!女儿是娘的暖心人,是上天给的礼物,是最好的!”

只要是喻氏生的,他都爱极了。

取名为暖。

愿长女,永远温暖待人,永远做喻氏的暖心人。

那时候常淮阳便说,若是以后生儿子,便要以守护为名。

他们一家子的男人,守着护着他们的家,守着护着家里的女人。

而常护出生的时候,他们要守护着的那个人,走了。。。

常守现在这么问,常护觉得鼻尖发酸,闷声道:“阿姐嫁得好,阿娘也不在了,家里有你守着,够了。”

常守没说话,他起身走到常护身边,温润儒雅的常二公子一点不嫌脏,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他坐到常护身边,拉过了常护的手:“不够的。”

常护怔住,转眼看他。

“光是我守着,不够的,阿娘虽然不在了,可依旧有需要你护着的人啊。”常守看着他,忽然笑了,春风般笑意,送进常护的心底。

“阿姐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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