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不能响的铃铛(2 / 2)
第二日小椒进来伺候的时候,肖玉瓒蒙着被子怎么也不肯出来。
小椒死拽着被子拖开,嚷着说王博衍已经到外边去了!这才肯露出张大红脸来。
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羞。
腰酸背痛,睡得却格外好。
想想昨晚上的事,真是。。肖玉瓒抬手捂脸。
小椒兴奋得很,又是找衣裳,又是扶着肖玉瓒沐浴,等肖玉瓒换好衣裳缓解一身酸痛疲劳后,小椒已经把昨晚的床单被褥都换了一遍了。
她乐呵呵的念叨:“这下好了,夫人该放心了,老天爷保佑,咱们小姐一举得男,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来。”
肖玉瓒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小椒一巴掌:“胡说什么呢!”
底气不足,拍得一点不疼。
“才不是胡说。”小椒嘟囔一句,对着肖玉瓒吐吐舌头,抱着一堆东西便溜了。
接下来两天,肖玉瓒算是见识了王博衍的淡定程度以及厚脸皮程度。
自从开了荤,这家伙便成日里的不老实。
外人眼中冷疙瘩一样的王参将,到了她跟前,完全就是个滚烫的山芋。
不过被他这么闹腾,三天的时间,飞快的便过去了。
他们一块儿出门去接肖墨生回府,今日的盛况同科考那日一样,依旧是挤满人的街道口便停了马车。
出来的学子们面色各异,有冷静者,也有叹息掩面者,有直接高兴得满面春风的,更有还未走出街道便失声痛哭的。
总之。。场面非常的精彩。
肖玉瓒站在马车边焦急的探长了脖子去看肖墨生的身影,走出来那么多人了,还是没有看见肖墨生的身影。
“怎么还不出来。。”肖玉瓒微微撇眉,往前走了两步,有些不安。
王博衍拉着她的衣袖,怕她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撞着。
还好,焦急等待的时间没有更久,肖墨生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左右张望,看见肖玉瓒的时候,终于露出了笑意,朝她跑过来:“姐姐!”
肖玉瓒也终于松口气,把他肩膀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承安,一边拉着他往马车上去,一边问道:“怎么样?考得好么?”
肖墨生摸了摸脑袋:“还行吧。”
可是肖玉瓒看他眼睛,觉得肖墨生应该是发挥得还不错。
没有考砸就是好事,他能克制自己,不抱有盲目过高的期望,也是好事。
肖玉瓒心下高兴,觉得自己弟弟长大了,刚站上小马凳,她又下来了,拽过肖墨生和王博衍,兴致勃勃道:“墨生好不容易考完,咱们别急着回去,走,去街上转转,姐姐给你买身新衣裳,再带你吃顿好的,在里头三天,肯定也没怎么好好吃饭。”
肖墨生咧嘴笑:“姐,你带钱了么?”
肖玉瓒楞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腰带,她。。自从到了帝上京,还真没有带钱袋的习惯。
不过肖墨生才笑了两声,肖玉瓒身后的王博衍便发了话:“我带了。”
得,既然姐夫发话了,那自然没有不用的道理。
是以肖墨生点头附和肖玉瓒的主意,王博衍便让承安牵着马车回去了,三人穿行过人群,朝着另一方人比较的少一点的街道过去。
虽然科考那边热闹,但是该做生意的还是做生意,总不能因为科考耽误了赚钱不是?
而且因为大量外京人涌入上京,科考完的这几天是最好赚钱的时候,大部分学子都会留下来住一晚再走,那么重新开门的夜市自然也是他们必逛的地方。
肖玉瓒不知道帝上京哪里做的衣裳好,回头看王博衍的时候王博衍已经心有灵犀的指了前方,说去他常做衣裳的店看便好。
肖玉瓒瞥一眼王博衍的衣服,他这身面料,可不便宜。
三人正有说有笑的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不小的骚动。
三人靠近街边,都不约而同的回头去看,之间一架八人合抬的巨大轿撵,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除了轿夫之外,左右前后还分别跟着两个衣着艳丽,打扮得艳俗招摇的侍女,她们手臂上和脚踝上都戴着银环,上身配着小铃铛,走动起来发出清脆之声。
轿撵用粉色紫色的轻纱笼罩着,随着行走飘然浮动,一派风花雪月的做派。
而坐在各色轻纱之间,靠着软和高枕的姑娘,正是前两日肖玉瓒见过的那个醉风楼花魁。
紫苑姑娘。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着,妆容今日看上去也更加妖媚,她依旧蒙着半张脸,慵懒的半躺着,路上行人议论纷纷,也没能让她有什么反应。
“醉风楼,花魁笑,这是紫苑仙子吧?”
青楼女子能被成为仙子的,都是极有名的人物了。
肖玉瓒紧紧盯着轿中之人,快要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紫苑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来,看清楚了肖玉瓒,也看清楚了肖玉瓒身边的两个男人。
随后她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一只纤纤玉手,探出了纱帘。
一瞬间,花粉香气扑鼻,并不是刺激人的味道,反而是一种令人沉迷的幽香。
她的手腕上也戴了一串银饰,上面挂着个金灿灿的铃铛,却不会响。
纱帐朦胧,她的脸亦是朦胧,看不见她的眼睛究竟在看哪里,在看何人。
这只手像是为了整理吹皱的轻纱,只片刻,便又收回去了。
连带着这个人,这支队伍,也渐渐消失在了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们都开始四下散开,重新做自己的事情后,肖玉瓒才回过神来。
她回身看了一眼肖墨生,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面回过神来,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玉瓒喊了他一声,他才眨了眨眼,闷声跟着往前走。
王博衍常去的那家店并不远,三人快要进店里去的时候,肖墨生突然被不知何处跟上来的人扯住了衣裳。
回头去看,很容易便认出来,这是方才给紫苑抬轿的轿夫,衣裳熟悉,却不知道是哪一个轿夫。
他把手上的东西塞给肖墨生,留下一句:“紫苑姑娘给你的。”便匆匆离开了。
等到肖墨生反应过来,那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他摊开手掌,安安静静躺在他手心里的,正是方才紫苑手上那个小巧玲珑的金铃铛。
送给他的?
肖墨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涨红起来,小声道:“成。。成何体统。”
莫不是招揽客人?
光天化日,就算他玉面小生长得周正被看上,可。。直接送东西的话,也太。。
肖墨生憋红了脸,生平头一次遇到这般主动的女子,偏偏又是个极美的女子,他眼珠子乱转,确信没有人看见,才懊恼的拂袖往店里走,好像这样也能把心里面的烦躁一并甩掉般。
直到买了衣裳回到府上,坐在自己院落里面的时候,肖墨生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真的要留下这个铃铛在自己身边。
小铃铛只有半个小拇指那么大,袖珍得厉害,摇起来也没有任何声响。
肖墨生把它放在桌子上,坐立不安的看了它很久,才决定明天还是找个什么。。风花之地的常客,把这铃铛还回去算了。
想清楚这个,他才终于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把那铃铛装进自己的袖子里,便准备洗漱歇息了。
王博衍找了个老实稳重的小厮来照顾他起居饮食,热水刚刚洗过脸,正要解腰带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一下像是煮沸的水一样热闹起来。
闹哄哄的声音,连肖墨生这个最安静地院落都能听见,想必是出什么大事情了。
他思衬了一下,还是重新系好了腰带,快步出去准备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刚出院子,还没走到光亮人多的地方,隔着一点距离,听见府里面的陌生丫鬟声音响起:“知道么?今日孙公子科考完,宴请了好些人在东湖那边玩乐,就连吴公子都赏脸去了。。”
“哪个吴公子?”
“就是他爹拜在尚书令大人门下,近些年挺风光那个吴家的公子啊。。原本是高兴风月事,谁知道花重金请去的那个什么醉风楼花魁怎么回事,弹着弹着琴,鬼喊了一声,径直就撞死在那么多人面前!”
“好好一个美人儿,死得血肉模糊的,好多人说是撞了水鬼的邪了,东湖那边炸了锅了,好多人都往那边去了呢!”
肖墨生骤然停下了脚步。
死了?
白日里还活生生的美人儿,就这么死了?
肖墨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身上冰凉,袖子里面的那个铃铛似乎也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它的主人现在和它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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