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阴暗处的肮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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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一头雾水:“小椒姑娘,这是什么?”

小椒自顾自翻开一页:“话本啊,可有意思了。”

承安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少夫人不用伺候吗?”

“小姐想歇会儿。”小椒抬脸看他,见他心不在焉,又伸手去拿话本,“你不想看?!不想看算了!还给我!”

语调气呼呼的。

承安赶忙握紧话本:“要看的要看的。”

小椒这才哼了一声,脸色好看不少。

晚膳的时候王元平没有回来,王博衍更是连递个消息回来的功夫都没有,肖玉瓒随便吃了点,在院子里坐着看日落。

杜文娇回来的时候,府上才终于热闹了一会儿,她匆匆走过漪澜院的时候,看见了坐在院子里的肖玉瓒,停下脚步冷哼了一声:“我当多大本事,怕是比不过郡主自己给自己崴了脚装可怜吧?”

肖玉瓒转动眼眸看她,伸手给小椒,借力站起身来,远远的给杜文娇行了礼,随后又坐回去,不理她了。

杜文娇讨了好大一个没趣,原本以为肖玉瓒至少会反驳一句,没想到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根本都不屑于在这件事上解释什么。

杜文娇走远之后,外面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肖玉瓒就这般坐在这里,看着天空从橙色变作漆黑,看着月亮爬上夜空,看着繁星点点像是街头巷尾以及身后亮起来的烛光一般。

等到手脚都有些发木了。

王博衍还是没有回来。

小椒和承安站在廊下,都没有去肖玉瓒身边,小椒着急,压低了声音问承安:“少爷到底哪儿了?都什么时候还不回来?”

承安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少爷跟着皇上办事,谁敢多问?今儿肯定是要回来的,不回来的话肯定会差人来说的,再等等吧,要不。。小椒姑娘你去劝一劝少夫人?”

小椒瞪他:“你去劝!”

承安咋舌:“那不行,少夫人肯定不听我的。”

“难道小姐就会听我的了?”小椒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承安,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子里倒了杯热茶,还是朝着肖玉瓒那边过去了。

她把茶盏递给肖玉瓒,轻声道:“小姐,回屋里坐吧。”

肖玉瓒沉默着接过茶喝了一口,身上暖和起来后,突然道:“扶我去门口站会儿吧。”

小椒急了:“那不行,你脚还疼呢。”

肖玉瓒伸手拍拍小椒的肩膀:“扶我去吧。”

小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肖玉瓒的眼睛,又说不出来。

她不是不能理解肖玉瓒的心情,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出不了大事但是没看见人实在不安心的感觉。

自己不扶她去,肖玉瓒肯定也会自己勉强自己走过去的。

小椒叹口气,终究还是搀扶起肖玉瓒,让她一定慢慢走,要是疼的话就不能去了。

肖玉瓒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但小椒知道,就算是疼,肖玉瓒也不会说的。

承安在那方看着,还以为是小椒劝动肖玉瓒回屋呢,扭头便赶紧进去把软垫给铺好。

等他再出来准备帮着扶一把肖玉瓒的时候,却发现小椒和肖玉瓒都不在院子里面了。

“不是吧。。”承安望向院门口,稍想了片刻,便赶紧追上去看。

刚出院门就瞧见慢慢往外走的肖玉瓒,吓得脑仁儿嗡嗡的,赶忙冲上去搀扶住肖玉瓒的另一侧:“少夫人,你。。你怎么出来了?脚还肿着,千万别勉强自己这样走路,还是快回去了吧。”

肖玉瓒没答,依旧朝着前面去,虽然移动的很慢,但还是在一点一点的靠近门边。

至少不会干坐着那么不安,等到了门口,她便能第一时间看见从街道尽头回来的王博衍了。

承安还想要再劝,抬头看见小椒对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是肖玉瓒自己没有想回去的心,他们做下人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还能打晕了主子强行带回去?

两个人搀扶着的确要走得更稳当一些,承安出了大力气给肖玉瓒支撑,自己胳膊酸疼一些没有关系,肖玉瓒的脚更要紧一些!

到府门口没肖玉瓒想到那么轻松,平日里走起来很快就到的地方,一旦腿脚不方便,走起来真是太费劲了。

门口守着的小厮瞧见肖玉瓒过来了,都赶紧给她行礼问安。

肖玉瓒却只是站在楼梯上方,望着巷道口的方向。

承安刚到便开始四处找凳子,门口的小厮很快就找了个靠椅过来,承安搬到肖玉瓒身后,让肖玉瓒坐在这里等,否则王博衍回来看见了,肯定心疼,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要跟着遭殃。

到了这里肖玉瓒便乖乖听话,让坐就坐下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连她自己都撑着脑袋打盹的时候,才终于听见了马蹄声传来。

肖玉瓒立刻醒了精神,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去看,果然是王元平和王博衍一块儿回来了,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很严肃,虽然王博衍素来是那么一张脸,但肖玉瓒还是看出来他眉宇间的沉重。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到了光亮处,王博衍才彻底看清楚门口的肖玉瓒,他楞了一下,随后快速翻身下马,朝着肖玉瓒跑过来了:“怎么在这里?”

说着便要抱她,被肖玉瓒稍微推开一些,她对着王元平行礼,喊了一声父亲。

王元平看她的目光也柔和下来,对肖玉瓒和王博衍如此和睦恩爱感到非常的满意,随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叮嘱了一声早点休息之后,率先阔步进府去了。

王博衍一脸不赞同的盯着她:“脚还疼着,干嘛跑出来?”说完又去看承安和小椒。

小椒壮着胆子哆嗦答一句:“小姐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出事?还是担心他不回来了?

王博衍看一眼小椒,倒是没再多说什么,他也不管肖玉瓒愿不愿意,横抱了起来就往里走。

还好晚上没什么下人在外面乱走,肖玉瓒无奈地叹口气,抓紧了王博衍的衣领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觉得心安了。

一路回到漪澜院进里屋坐下,王博衍才让小椒和承安都去外面伺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一定要看看肖玉瓒的脚踝怎么样了。

拧不过他,肖玉瓒只能拿给他看,见王博衍眼神一下子变了的时候,赶忙把袜子穿上,小声道:“已经没事了,擦过药了,都是名贵的好药呢,也已经揉过了,看着吓人,其实已经没有多疼了。”

说完看向王博衍,见他不信,还伸手捧着他的脸搓了搓:“真的,不信我起来走两步给你看?”

王博衍怕她当真,赶紧拽住肖玉瓒的手,垂下眼帘:“不疼了也不能走那么远的路出去。”

肖玉瓒接着搓他的脸,乐呵呵的笑:“知道了知道了。”

见王博衍终于不绷着脸了,才收回手,问道:“。。。出了很严重的事么?去了那么久。。明天还去么?”

提到这个,王博衍的身子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他在思考要从哪里开始跟肖玉瓒说这件事,肖玉瓒却差点以为这是朝政上的要事,自己不该问,刚要摆手说不好回答自己便不问了的时候,王博衍深吸一口气,皱紧了眉头:“尚书令受伤了。”

尚书令?

姜宝琴的老师?

“怎么会。。”肖玉瓒也怔住了。

“是解语干的,人已经被关起来了。”王博衍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对这件事的整体存疑,他没能见到解语,也没能见到宁慕心,好像是有人刻意隐藏了什么不让他知道,皇上面前也只有尚书令一人陈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极力为王博衍撇清,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却句句指向解语的居心,连多年前宁慕心招安的事情也寥寥数语勾起了皇上的记忆。

宁慕心和解语的出身一向不齿,虽然皇上不至于怀疑王家在这里面有什么参合,但心里面肯定还是会有想法的。

两人是他的部下,潜入调查的确也是他多管闲事,但是王博衍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尚书令说他是照例巡视,毕竟醉风楼闹出了人案,虽然没有线索可寻,但还是应该亲力亲为,一副廉洁为民的模样,连皇上也感慨尚书令如此年纪,却依旧是为国为民。

而据尚书令崔有怀说,解语应当是把他当成什么登徒子了,谁知道那房里坐着的是宁副参呢?她在那里又是干什么呢?

崔有怀嘴上没说,眼睛却一直看向王博衍,嘴角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也在告诉他:你们在做什么我都知道,生气么?

而话外之音又引导皇上往另一个方向想:也许,那两人就是知道他会去,所以专门在那里等着刺杀自己的呢?

毕竟,当年极力支持要招安翠峪山的人,正是崔有怀。

谁知道宁慕心心里究竟是对他心怀感激,还是心怀怨恨?

也因为皇上要求避险,所以今天王博衍根本没能见到解语和宁慕心,倒是听崔有怀说了一箩筐的废话。

皇上是不是真心相信崔有怀姑且不论,但解语伤人是不能辩解的事实,虽然只是胳膊上挨了一刀,但刺杀朝廷重臣,可不是死了一个青楼女子那么容易翻篇的事情。

“解语?!”肖玉瓒想起那个狼一样的少年,他眼里的光特别的亮,不爱说话,却非常信任依赖宁慕心,他不是会主动伤人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才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却不像是鲁莽伤人的性子。”

王博衍眼中光芒渐深:“遇上宁慕心的事,就什么性子也没了,他只会护着宁慕心。”

肖玉瓒怔住,半响后,突然明白了:“这段时间没看见他们两人,赛马大会你也没带他们,是去查紫苑姑娘的死因了么?”

王博衍颔首:“死得太蹊跷了,为何当晚就要选择在东湖自杀?她到底想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亦或者是谁的注意?她身在那样的环境中,应该比谁都清楚,薄纸一样的命,是绝对掀不起什么涟漪来的,那么就只能是想要引起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注意,想要揭示什么呢?不管怎么想,那个诡异的村庄,紫苑离奇的死亡,都有值得调查之处,主要是。。。那晚得知墨生寻找的那个铃铛。”

肖玉瓒大概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铃铛应该是紫苑姑娘给他的?”

“很大概率是。”

“可那天墨生是跟咱们在一块儿的,没看见谁给过他东西啊。”

王博衍转脸看她:“想给的话,总是有办法的。”

肖玉瓒抿嘴,想了想,的确是有这个可能的。

“那么。。紫苑是早就想好了要在那天自杀,所以随便找了个人给铃铛么?她如何能确定只有一面之缘的肖墨生会帮她?会调查她的死因?或者说,紫苑是因为看见了肖墨生,肖墨生也看见了轻纱笼罩的她,才让她有了给铃铛,再自杀的念头?”王博衍不仅仅是说给肖玉瓒听的,他更像是从头到尾的在梳理自己的头绪,“所以我以为。。紫苑会这么做,一定以为她笃定肖墨生不会扔了她的铃铛,且在自己身亡后,一定会对他造成冲击,肖墨生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紫苑。。是不是认识肖墨生?”

肖玉瓒被王博衍说得有些发冷,这些猜想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但是这样解说起来,似乎又合情合理的把事情给串联了起来,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做没有把握的事?

责任心,耐心,为官清廉的心,少一个,都没有办法达到紫苑想要的目的。

如果不是认识,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肖墨生拼命想要做官,做大官就是为了要做一个查清所有案件的人呢?

可。。

“墨生是第一次来帝京,他怎么可能。。”

“可能。”王博衍笃定开口,他敲了敲桌面,语气有些凝重,“还记得云娘指路的那个村子么?”

肖玉瓒点头,任凭谁听了那样的情景,都不可能再忘记了。

“许冬荣说得不错,我后来也仔细想过,若是那些姑娘并不是死了,而是还活着呢?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村子的人丢了女儿却都闭口不言,既不报官,也不提及,甚至还偷偷建了衣冠冢?”王博衍盯着肖玉瓒,从肖玉瓒的表情,已经看出来她猜到了。

肖玉瓒吞了口口水,喃喃道:“有人。。花钱买走了这些女孩。。若还活着,那么。。”

“醉风楼。”王博衍补充道,“姿色好些的,或许会被送到官员后院,烟柳之地这样的交易很多,可是有那个能力和财力买下那么多姑娘的,只有醉风楼。”

“村子里那些人是因为不知道被买走的姑娘到底死没死,心里有愧,心里有鬼,觉得害怕,怕死了的鬼魂怨气太重回来追魂索命,所以在后山悄悄给每个人都建了衣冠冢,想要安抚自己早就烂透了的良心。”肖玉瓒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繁华盛世,帝京街头,肮脏与白骨堆叠的交易,腐坏在阴暗的角落里。

“所以我让解语和宁慕心悄悄去调查醉风楼了,醉风楼背后的势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王博衍眼中闪过危险的寒芒,他握紧拳头,冷声道,“他对自己倒是狠。”

那一刀割下去,痛几天,却几乎要了他两个得力部下的命。

肖玉瓒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背上都渗出了冷汗,她伸手拽住王博衍的手腕,似乎想从他眼里找到答案。

王博衍回握住她的手,烛光摇曳里,他缓缓点了头:“醉风楼背后的人,应该是崔有怀,解语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让他不得不以所谓为民的理由前往醉风楼,然后顺理成章的遇刺,受伤。。然后误导皇上,他。。是想要解语和宁慕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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