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弦上箭已拉满(1 / 2)
夜来辗转的姜宝琴做了一个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许冬荣的话潜意识里想着紫苑的死害怕的缘故,当晚睡前明明已经没有想那些事情了,却还是在迷离的梦境中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变成了醉风楼的歌姬。
拼命的嘶喊发狂,只能换来愈发猛烈的毒打和羞辱。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兆华郡主了,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当成是疯话,被踩在脚下肆意的践踏。
没有人搭理她,梦里面很黑,很冷,她身边似乎有很多人,但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讥讽夸大的笑声,魔音一样灌进耳膜里。
后来她身穿华服,被装扮得鲜艳亮丽,像是店铺里摆在最显眼处供人品鉴把玩的商品。
鼎沸人群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老师,尚书令崔有怀。
他依旧还是那样慈祥的面容,就在正对面的席位上坐着,一尘不染的外袍,毫无褶皱的衣襟,以及,举手抬足间的威仪。
她记得自己抛下一切朝着自己的老师跑过去,她大喊‘老师!救我!我是琴儿!’,可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四面八方的人扑上来摁在了地上。
崔有怀看见她了,他依旧只是笑着,像是认出了她,又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他说:“乖乖听话。”
像是平日里哄她安静的语调,却又透着几分渗人。
后来妆容盖泪容,她似乎在梦里忘记了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是出入各种各样的场合里。
乖乖听话,像极了她小时候在皇后身边看的人偶戏。
几根长线,牵扯出一生的戏码来。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一双手推着她不断的往深渊尽头前行,黑漆漆的山崖,风往眼里灌,姜宝琴觉得自己流下来已经不是泪水了,是血泪了。
被推落悬崖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让她像破落风筝般坠下的,正是让她乖乖听话的崔有怀。
他嘴角依旧是慈悲的笑意,伸出又收回的手干干净净,一如他的衣襟衣摆,永远一尘不染。
失重感让姜宝琴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
手心后背全都是冷汗,额头上也有,她下意识的尖叫吓得门外守着的丫鬟急匆匆的赶紧来,见她出了这样多的汗,赶紧招呼人端热水进来给姜宝琴擦拭额头和身子,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和被褥等物。
姜宝琴抬起眼去看外面,天已经亮了。
身边的人都喊她郡主,关切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姜宝琴才渐渐缓过神来,知道那只是她做的一个梦罢了。
崔有怀的笑容还在姜宝琴的眼前浮现着,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哪怕知道这是一个梦,却还是心惊得厉害,心慌得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许冬荣的话而内心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但姜宝琴是不肯自己再呆着的了,问了时辰后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准备出府到街上转转去。
融入人群里,心里面的那种凉津津的感觉才稍微淡了不少。
但是这样依旧不能让她的心情好起来,任凭是谁梦见自己的恩师亲手把自己推下悬崖了肯定都不太能缓得过来,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心悸的感觉还是在的。
漫无目的的闲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姜宝琴走出店铺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比起她出来的时候显得要阴沉沉一些,恐怕晚些时候要下雨,不喜欢这样天气的姜宝琴决定还是回去了,今天这个天气适合吃汤锅,她盘算着要不要请那群人来府上一块儿吃,想着又觉得昨天才刚刚一起玩儿了今天又请人显得她多殷切盼着要跟他们见面似的,似乎也不好。
而且那么多人,自己这么突然去请,万一人家没空回绝了,面子上也不好看,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了,只是汤锅自己吃未免有些冷清,姜宝琴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刚探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叹什么气呢?”
姜宝琴惊了一下,回头就看见了还穿着官服配着刀的周芋白,她似乎是在巡街,刚好巡到这里看见姜宝琴,便上来同她说说话。
姜宝琴眨眨眼,还是没太习惯周芋白这样跟自己说话,下意识的别开视线道:“没什么,觉得无聊,准备回去了。”
周芋白努努嘴:“无聊啊?是挺无聊的,我也挺无聊的,今儿我轮休呢,中午就换岗了,不过休息也只能在家呆着,也没人陪我了。”
姜宝琴看她:“怎么?常护那个混球不是闲得很么?找他陪你玩儿啊。”
周芋白一副别提了的样子:“常家二哥明年不是要科考么?常护也不是天天都出来玩儿的,他二哥管着呢,在家陪着念学,我也不好上门去不是?搞得好像我是那个教唆他逃课的坏人似的,罢了罢了。”
姜宝琴又道:“许冬荣和姜承宇呢?你不追着他到处跑了?还有那个。。。你天天念叨的大嫂,她不是也挺闲?”说到肖玉瓒,姜宝琴语气又变得怪怪,还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他们两个都是要上朝办公的人,成天见不到人影,我倒是想找姜承宇,我找得着么我?再说了,大嫂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博衍大哥宝贝得厉害,不让我去大嫂跟前呆久了,说我太闹腾,大嫂见着我那疯样不肯精心养胎,我哪儿还敢去。”周芋白连连叹气抱怨,两个人站在马车边这样说话,被旁的小姐看见了,指定吓得不轻,这帝上京的太阳果然是打西边升起来了,说到这儿,周芋白又对着姜宝琴扬扬眉,一脸精神道,“姜承宇好歹跟你还有一层亲呢,喂,你可别那么不讲义气啊,要不你带我去找姜承宇?反正你是兆华郡主嘛,进出姜家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姜宝琴无语的看她一眼:“我和姜承宇关系可不好,你哪儿来的信心我就能带着你见到他啊?”
周芋白沉默了两秒,然后迅速被姜宝琴说服了:“对吼,你说的蛮有道理的。”
姜宝琴握紧拳头真想跟她打一架,这个臭丫头,说话真是半点都不会拐弯抹角的,就不能说得委婉一点么?!明明是她先开口说要自己带她去见姜承宇的!现在好像关系不好也变成是她的错了一样!
巡逻街道不能说太久的话,周芋白拍拍姜宝琴的肩膀,小声道:“我跟你说啊,最近博衍大哥他们都忙得很,你可别往前凑了,免得惹了博衍大哥心烦,连带着咱们都一块儿不好过!”
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姜宝琴一把逮住:“你这人说话怎么说一半啊?博衍哥哥怎么了?怎么就心情不好了?你倒是说啊!”
“姑奶奶,我巡逻呢,穿着这身衣裳站这儿跟你一直说话你觉得合适么?别人看到了是说你妨碍公务呢,还是说我以权谋私啊,咱们以前关系不好你不知道啊?”周芋白呛她一句,摆摆手还是得接着把自己的活儿干完咯。
姜宝琴气得咬牙,眼见着周芋白是真要走,半点要留的心思都没,还是只能没脾气的追上去,谁叫好奇心重想知道后半段话的人是自己呢?!
“喂,你不是说你中午就换岗了么?”姜宝琴快步追上去,扯了扯周芋白的袖子。
周芋白盯着街边小贩看,极其不走心的嗯了一声。
姜宝琴忍住:“你要觉得无聊没地儿去,你来找我呗,反正我也无聊,府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周芋白回头看她,拿手指在两个人中间乱晃:“我?你?怎么,把我关到郡主府上放狗咬我啊?不是说好了过去的恩恩怨怨就随风去了么?哇,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记仇啊?”
姜宝琴再忍:“我怎么就记仇了?不是。。我怎么就要关门放狗了?今儿这天气凉飕飕的,让你来府上跟我吃汤锅,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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