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1 / 2)
出得正德堂,廊下便有两名侍女提灯而来。
其中一名是寒蓁的熟人,唤作青蕤,另一名则生了张未曾见过的脸孔,想是王府中人。
“下雪了吗?”莫夭夭偏着头听了会,忽然问道。
此时天地间寂然无声,只听到细雪落在竹叶上的沙沙之声。
“下了雪珠子,王妃披上斗篷吧。”青蕤上前来,将手中斗篷向前递了递。
莫夭夭叹了口气,眉眼郁郁:“好容易晴了几天,这会子又下了起来,晦气。你说,咱们去哪好呢?去我那倒也干净······”她边说,边往前挪了两步。
寒蓁不由自主伸手去扶,却被另个侍女抢了先,便讪讪地缩回手来。
莫夭夭诧异看她一眼,寒蓁垂了头道:“雪天路滑,姑······娘娘有孕,自该当心。”
莫夭夭便笑了:“那也没有你来扶我的道理。海哥儿叫你住在哪里?咱们便往那去吧。”说着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跟来,“过一会子王爷出来了,你们就告诉他我往哪去了。”
寒蓁早知莫夭夭不喜人扶,又担心她腹中胎儿有恙。前世莫夭夭盼了两年才盼来的孩子,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一跤跌没的,因而不敢大意。
思虑半晌还是伸了手,只是悬在半空,虚虚地托着。又转身向青蕤讨油纸伞,倒成了她前世的模样。
朝晖堂离得远些,实则不如莫夭夭出阁前的住所方便。但寒蓁听惯了主子的话,也没什么异议。大雪纷纷,很快就由雪珠变作了雪花,前几日下的雪还没化,被府中下人扫在路旁。但青石板上究竟还是有些滑,寒蓁一面扶着莫夭夭,一面要注意不让油纸伞给风吹歪了,走得颇为狼狈。
只是重回故地,重遇故人的感觉太好,皇帝离开后,她就雀跃不已。与莫夭夭不同,她名儿里头得了个寒字,也偏巧喜爱冬天,下了雪便更欢喜,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你仿佛很高兴。”莫夭夭忽地问她。
寒蓁满心喜悦地点点头:“自然。”
“为着什么?为着你见着了陛下?”
寒蓁的笑容僵在脸上。
莫夭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脸上表情亦很古怪,似在强行压抑自己不要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不是这样,”接连受了两个全心尊敬的主子的冷遇,寒蓁有些受不住,一颗心如堕冰窖,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起来,“真的不是。姑······娘娘您要相信我。”
她分明满心里都是话,临了到头了还是没能说出来,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两句没什么意思的话来。
莫夭夭听不下去,打断她道:“不是最好,寒蓁虽然不在了,我亦不会让有心之人夺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于是两厢无言。
到了朝晖堂,素芳与袭予两人早在门口等着了。远远望见寒蓁扶着个衣着华丽,眉目如画仙女似的人物走来,均瞪大了眼。
待反映过来立刻上前,这个接走纸伞,那个试图搀过莫夭夭。
寒蓁说句这是宁王妃,两人便跪了下来,连拜了两拜。
莫夭夭抬抬手叫她们起来,向朝晖堂的牌匾望了望,笑道:“这地不错。从前住在这儿的宋氏后来可是被扶正了呢,海哥儿有心了。”
寒蓁默然不语,心知莫夭夭是在敲打她,要她别做那起子美梦。
扶了莫夭夭进内室,寒蓁忙吩咐素芳与袭予两人烧热水来给莫夭夭驱寒,又取了干净帕子想给她擦一擦黏在发上的水珠。
岂知莫夭夭推开了她的手,自下而上盯着她,记忆中天真无邪的一双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不必学她的做派来讨好我,平白惹我烦闷,你自去就是。”
“娘娘莫生气。”沉默好一会之后,寒蓁含笑道,又唤了还在厅中的袭予上前,要她好好看顾着莫夭夭。
隔壁的耳房已充作平日烧水之用,素芳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火,忽听到一阵响动,扭头便见寒蓁肃着一张脸进来。
“王妃娘娘好气派,和咱们从前府里头的太太姑娘全然不是一个样子呢。”素芳笑嘻嘻道。见寒蓁一言不发,往她身旁的小几上一坐,又奇了,“姑娘这是怎么了?果然受了气不成?”
寒蓁抿着嘴摇摇头,却听啪嗒啪嗒两声,两颗水珠滴在了白嫩的手背上,激起一阵刺疼。陆含真虽不受宠,到底是官家小姐,养得细皮嫩肉,方才撑了这么会子伞,掌心就已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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