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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登云叉着腰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开口:“好大的排场,知道的说你家是接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客栈做了什么坏事。”

领头的小厮满脸堆笑,立时塞了一枚银锭给他:“我家公子金贵,还请掌柜的多多担待。”

宋登云笑逐颜开地接了银子,忙道好说好说,心里却暗暗叫骂,沈重暄个狗东西只晓得嘴甜,也不见给点真金白银,废物。

那车夫一扬鞭,一车载着他们金贵的首富沈公子辘辘远去,围观的路人啧啧称奇,愤世嫉俗的文人又开始骂咧路有冻死骨。

宋登云掂着银子,无所事事地回去客栈,接着算他那点账本去了。

沈家后来又把当时草草下葬的都重埋了一遍,孟醒连夜立的牌位也请人重立——总之沈重暄被领到一片气派的墓园时,只觉恍如隔世。

这地方体面又风光,好像就能把当时鲜血淋漓的惨痛都掩埋干净。

大伯最先看见他,立时迎上前来:“重暄,你来了。”

沈重暄微微颔首:“大伯。”随后又向其他长辈一一见礼,“三叔,四叔。”

三叔倒显得感情充沛,一见了他便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长大了、长大了。瞧这眉眼,多像二哥啊。”

大伯欣慰地拍拍沈重暄的肩膀,道:“重暄成熟稳重,比老二可懂事多了。老二十七岁的时候还四处惹祸呢。”

“爹算是大器晚成,也是仰仗各位叔叔伯伯的支持。”沈重暄皮笑肉不笑地一一回应,接过侍人奉上的香,最先走去他爹沈云伏的墓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重暄随师父习武六年余,现今武功小成,已然出师,相信不日便可为家人报仇,还请爹爹再等几日。”

“我刚得知娘的身份不久,十分惭愧,没能继承娘的武艺绝学,劳烦爹爹在天之灵,替儿子美言几句,儿子定将更加努力,不会辱没了娘在世时的名头。”

沈重暄将香插在墓前,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另外,儿子有了心上人,不知该怎样面对,希望爹爹可以托梦给我,教教儿子,怎样讨好与娘一般武功卓绝的美人。”

他说完这些,神色平静如常,眼神只是随意地在沈云伏的墓旁掠过,也不顾及叔伯们的神色,问道:“大伯,为何不让我娘陪着爹呢。”

大伯一怔,忙解释道:“你娘是武林中人,不愿入我们家祠,她走之后你爹就把她埋在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啦。”

沈重暄悄然冷笑,只不知道他娘不入家祠,究竟是不愿,还是不能。

他娘的死因,他爹的死因,一件件一桩桩,他都不会放过。

恰在此时,众人身后算来窸窣的脚步声。

沈重暄耳力过人,闭眼默数片刻,粗粗判断对方约有十人左右。

封琳这次倒是没有再穿红衣,而是一身严肃的黑衣,不过他天生一副笑模样,此情此景遇见他,沈重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等他假模假样地给沈云伏上过香,总算徐徐转身,对上沈重暄一双满是敌意的眼。

“沈公子,真是好巧。”

沈重暄站在几位叔伯身前,和封琳几乎贴着脸对峙。

“......早闻梨花砚与家父交情不错,今日眼见为实,重暄甚是感念。”

封琳眉眼弯弯,低声说:“是啊,故人此别,竟已三载。毕竟是沈老爷这样的为人,单是想想就觉得可惜。”

沈重暄看不下去他这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样,一时又懒得追究是哪个叔伯对他的忌惮已经深刻到勾结封琳,只能板着脸,冷漠地回以一记眼神:“家父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有您这样的朋友。”

“但愿如此。”封琳有模有样地点点头,又叹说,“方才在下听沈公子说,想要为家人报仇......近些年,在下受人之托,加上和沈老爷的交情,也的确略有眉目,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沈重暄眉梢微抬,反问:“您愿意说?”

“沈公子不愿意听?”

沈重暄冷笑:“正是如此。”

封琳却比他笑容更盛,慢条斯理地指了指他的几位叔伯,轻声道:“恐怕此时,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真凶了。”

“......什么意思。”

封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找到了封琅,封某自然也要履行承诺。”

“所以封某已然昭告天下,沈家命案的真凶。”

“——若你再不及时赶过去,恐怕对方就快逃之夭夭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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