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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七点钟袁桑洁的家人纷纷回来，苏东才弄清楚她的家庭状况

丈夫是一名牙医，在中心广场街角开了间自己的诊所

有两个女儿，一个上一年级，一个刚上幼儿园

非常平凡普通的家庭

苏东原本以为自己大概要被扫地出门了，可却没想到就连女人的丈夫都是极温和的人

不过他也早该想到，在如此冰冷的城市里肯一而再，再而三救自己性命的人，必定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她的家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男主人原本紧张，听完自己妻子讲清楚来龙去脉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位突然来客

一家人不但热情的请他吃了晚饭，期间医生还问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下午为什么会那么失控？还说他认识几个不错的心理医生，问苏东是否需要

苏东拒绝了，他还给了苏东一把钥匙让他住到对门的房间去，说那也是他们家的房子，因为租客前段时间离开，现在刚好空闲

房间里是简约的装修风格，苏东褪去衣衫，推开洗浴间走进去

汩汩的热气升腾，将镜子都变得模糊，舒服的热水淋在身体上，消减了满身的疲倦

苏东无意识的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何宏伟能不能找到自己？

透明的水珠从他的肌肉上滑落，男人的意识仍旧放空着

洁白的砖石墙壁上水痕泾渭分明，他满不在乎朝着那干涸处甩了甩手上的水痕，眼睛紧紧盯着那被沾湿的地方，

“海鸥政府！”

“纵容！……只需要活下来的人！”

苏东神志不清的呢喃道，又甩了一次，“终结组织，妄想害死这个城市中所有消极的人！”

他再一次张狂的大笑着，明白自己正面临一个从未有过的困境

眼下正在发生一件很错误的事情，但这里的人们都愿意称之为时代的必然性，如果他阻拦了，不仅令痛苦的人更加痛苦，也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又完全愧对自己的良心

那是几千万条人命，他不想见到他们就这样匆忙的离开人间

大家都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事情发生后也确实能够减少所有人的痛苦，但是，它是错的！

它是错的啊！

苏东悲呛的大哭着，直到这时，才缓缓明白这本书的真正命题——有这样一个难题摆在你面前时，你会怎样做？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笑，无端骂了句娘，然后死死的闭上眼睛呢喃着，仿佛在祈求苍天，

“为什么积极的人不能接受消极的人？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站在对立两端？”

他又是否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究其根本，这才是苏东最想问自己的问题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本书大概就快要结束了，抛开一层层伪装的假象，他大概真的即将触碰到游戏的内核

什么连环杀人犯，什么伪装自杀，通通都不过是表象……

刚来到这里时，他以为只需要抓住那个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就万事大吉了，可后来他又发现了终结组织的存在，直到莫名其妙卷入如今的风波里

救不救人这个问题，就是他最大的难题。

那些人只是生病了而已，他们不快乐，感觉生命没有意义，但这都不能成为他们被世界放弃的理由，只要有人肯帮助他们，总会有人愿意活下来

可海鸥城的政府却不愿意伸出援手，他们需要一群能够快乐的被他们压榨的良好市民，所以甚至没有审问就给消极的人判了死刑

厌倦的等待着，期盼这些人能够死的更快一点，不要打扰他们清理城市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苏东大致能够想象出海鸥城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变成一个美好的海文城的模样

大抵是悲伤的人全部死干净了，留下的全都是能够极好适应世界的人，所以他们热爱生活，心灵强大

那那些死去的人呢？

难道是他们不配活着吗？

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却始终没能得出答案

洗完澡出来，苏东觉得浑身轻松许多，身体舒服了，心自然也会好受一点，他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罐啤酒走到阳台上

这个小区距离中心商场很近，放眼看去能够几乎琢冶出整个城市的形状，但……没什么好看的

一片黑漆漆，海鸥城不是一个有乐趣的城市

爽快的咽了口啤酒，迎着微凉的风，苏东眼神微眯

是否要阻止他们呢？

他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大书，想要请教自己同伴的高见

梁一冰果然在，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这边出现的情况

“纠结啊？”

见他这副模样，梁一冰低声问道

“是”

苏东灌了一口啤酒，仰头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干呗”

传来男人单薄又直接的声音

隔着纸张，苏东甚至觉得自己能想象他此刻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