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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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

夏翊清坐在正位,下面一众官员神色各异,众人此时都已经知道了平宁伯伤重昏迷的消息,一时没有人敢说话。

夏翊清看了一眼袁徵,袁徵会意,然后开口说道:“信州知州安淳槐因与刑部章大人失踪一案有关,现已经被羁押看管。”

安淳槐是骁骑卫秘密抓捕的,所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袁徵说完这话之后看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心中有了些判断。

夏翊清此时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本王一行人初六下午到达信州,当晚便有人当街行刺。初七去往晚屏山,又遇刺客,平宁伯也因此受伤。昨日上午我们刚抓了关键人物,下午就有人在平宁伯的药中下毒。本王就想问问江宁府和信州的诸位,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夏翊清声音清冷,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众官员立刻跪下:“王爷息怒。”

夏翊清并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继续说道:“如今平宁伯伤重昏迷,就算本王暂时不将消息传回临安,可跟着的这些骁骑卫呢?!”

跪着的官员都低头不语。

夏翊清停了片刻才继续说:“本王第一天就提醒过各位大人,平宁伯自小跟着他义父义母习武长大,可能本王的话说得不太清楚,所以有些人没有听明白。今日本王把话再说得直白一些,平宁伯的义父是护国定远公,而他的义母,是奉国镇安长公主,这护国和奉国的封号是何人才可使用各位大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仲渊自开国以来,只有功勋卓越的武将才能冠以“国”字封号,“国”字封号也分四等,由低到高依次为奉国、护国、镇国和柱国。而且许家不止一个“国”字封号,这天大的恩赏也就意味着天大的功勋。

在堂下跪着的有些胆小的官员已经瑟瑟发抖了,夏翊清转身坐回到椅子上说:“安淳槐已被收押,招供是早晚的事,可安淳槐一个人做不到这么多事。各位大人想想清楚,是等着安淳槐招供,还是自己来找本王承认。现在已经不止是孩童走失,也不止是官员失踪了。平宁伯受伤已成事实,他既是超品伯爵,也是皇家外戚。不管你们上头有谁罩着,都最好掂量清楚,你们那些所谓的关系和背景,兜不兜得住这种行刺郡王、伤害外戚的大罪!”

袁徵接过话来:“诸位大人也不要有所顾忌,这官驿之中房间众多,稍后自会有人带各位大人到房间中去,若各位大人有话要说,本官会亲自前去。”

袁徵一招手,立刻有骁骑卫上前。

此时有人起身道:“下官甘崇有话要说。”

夏翊清:“甘同知请讲。”

“臣认为王爷此举大有不妥。”

夏翊清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看他:“那甘同知以为该如何办呢?”

甘崇:“臣等都是仲渊朝臣,就算您贵为王爷,也不可随意囚禁朝臣。更何况骁骑卫属长羽军编制,我朝历来军政分治,万没有以军干政之理。此事有违礼法,恕臣难以从命。”

“好!”夏翊清起身,“甘同知说得好,请甘同知看看这个。”

夏翊清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甘崇立刻上前双手接过,看过之后跪下说:“既有陛下手谕,臣遵旨。”

夏翊清手中的,是骁骑卫带来的皇上手谕。前一日宫中午膳,夏祎提出骁骑卫虽可行保护之事,但毕竟是属长羽军,若没有皇上的命令,是不可以参与处置官员的。此事看起来颇为复杂,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给两个孩子足够的信任和权力才行。于是夏祯让即墨允带着手谕追上了骁骑卫。

夏翊清挥了挥手,示意骁骑卫带众人下去,而后开口道:“甘同知留步。”

等骁骑卫带着众人散去之后,甘崇跪地说道:“下官请王爷责罚。”

夏翊清说:“你何罪之有?”

“下官当庭质疑王爷,是对王爷不敬。”甘崇磕头道。

夏翊清笑了笑:“甘大人坐吧,天气寒冷,喝口热茶。”

“王爷?”甘崇有些吃惊。

“坐吧,我有话跟你说。”夏翊清说道。

甘崇起身落座。

夏翊清问:“不知大人可有字?”

甘崇:“回王爷,下官字闳言。”

夏翊清笑着说:“闳言崇议,大人好气度。”

“王爷谬赞。”

“闳言,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意见。”夏翊清说。

甘崇听到夏翊清以字相称,立刻回话:“王爷抬爱,下官不敢妄言。”

夏翊清:“没事,此处无人,你但说无妨。”

甘崇想了想,说:“此事有三种结局。”

夏翊清觉得有些兴趣:“洗耳恭听。”

甘崇说道:“第一种,安淳槐认罪伏诛,您一行人回到临安,下面的人继续找失踪的人,但恕臣直言,大概找不到。第二种,安淳槐伏诛之后,您继续追查,找到江宁府在其中的罪证,并找到失踪的人……或者尸体。第三种,您将多地的失踪案件一同纳入调查,最后将真正的幕后之人绳之以法,尘埃落定。”

“那你觉得我会选择哪一种?”夏翊清问。

甘崇想了想说:“王爷恕罪,您最多只能达到第二种结果。”

“为什么?”

“因为您是郡王,因为这次来查案的还有平宁伯。”甘崇说:“您二位身份贵重,身份是您二位的凭恃,但也是您二位的枷锁。”

夏翊清神色如常,只是问道:“若我执意要达到第三种结果呢?”

甘崇没有说话。

夏翊清说:“因为我不会查到证据的,对吧?”

甘崇有些无奈地点头:“不止江宁府一地,还有其他很多地方,儿童失踪的案件时有发生,可没有人上报。若非蔡大人在刑部有旧友,此事至今仍不能上达天听。不是百姓不告,而是告不动,百姓以为报官就能解决问题,可官员层级众多,内部盘根错节。有人查到了但装聋作哑,有人仗义执言最后被贬斥降职,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且。”甘崇又补充道,“幕后之人既然敢如此嚣张,便一定是有所凭恃,就算东窗事发也绝不会牵连到自身。”

夏翊清听完甘崇这一番话,沉默了片刻,说:“闳言对官场看得透彻。”

甘崇:“王爷恕罪,下官僭越了。”

夏翊清看着甘崇,认真地说:“在这地方上当个同知,着实委屈你了。”

甘崇却道:“下官不觉委屈,下官对得起百姓,无愧于君上,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的话。”夏翊清拍了拍甘崇的肩,“回府衙去吧,蔡知府那边还需要帮手。”

“王爷不命人将下官看管起来吗?”甘崇问。

夏翊清笑着摇头。

甘崇躬身一拜:“下官告辞。”

甘崇离开之后,纪寒带着江南路都指挥使进入议事厅。

“臣,江南路都指挥使戚烨,见过寭郡王。”

夏翊清连忙说道:“戚大人快请起。我没想到竟是戚大人亲自领队。”

戚烨:“回王爷,陛下对您遇刺之事十分重视,让臣亲自带队协助调查。”

夏翊清:“戚大人辛苦了,可是有什么结果?”

戚烨:“下官奉命带队搜查晚屏山,在半山腰的观音庙中发现一个新建的耳房,屋内陈设简单,灰尘很少,想来常有人去。”

夏翊清:“上次我们便是发现了那个房间之后就遇到了刺客。还有别的发现吗?”

戚烨继续说道:“在观音庙的另外一侧有一条十分隐蔽的小路,沿着走去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别院,里面……呃……”

“怎么了?”夏翊清问。

戚烨委婉地说道:“里面皆是一些污秽之物。”

夏翊清皱了皱眉:“污秽之物?”

“是。不堪入目。王爷还是不知道的好。臣怕破坏了证据,便只派人守住院子,而且天色已晚再搜下去可能会有危险,便让人先撤了下来。”戚烨说道。

夏翊清:“好,暂且这样,明天白天再继续,戚大人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下官告退。”戚烨转身离开。

夏翊清转身回到院落之中。归平见到夏翊清回来,上前低声说道:“王爷,刚才骁骑卫回报,有人去济世堂打探少爷的情况了。”

夏翊清说:“天黑了,你们提高警惕。”

“明白!”归平立刻说道。

“他怎么样?”夏翊清问。

归平压低了声音:“少爷一直睡着,但睡得不太安稳,想来是身上疼得厉害。”

“我去看看他,有事你叫我。”夏翊清说完之后就推门进入寝室,归平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夏翊清轻轻地走到许琛身边,见许琛正在睡着,怕吵醒了他,便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心中思索着当前的这些事情。

“和光?”

夏翊清听到许琛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我在,怎么了?”

“我想喝水。”

夏翊清立刻起身倒了杯水回到床前,把许琛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借力。

“是我吵醒你了吗?”夏翊清问。

许琛:“没有,我刚醒来,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夏翊清接过水杯放到一旁,说:“你躺一下,我再给你施一次针。”

说着就让许琛躺平,解开他的上衣开始施针。夏翊清一边施针,一边大致给许琛讲了一下刚才在议事厅发生的事情,等事情讲完,针也撤了。

夏翊清收起针帮许琛整理好之后问:“你是不是昨晚根本没睡?”

许琛沉默。

夏翊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早上还骗我说睡得很好,你要真睡得很好就不会这么累。”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许琛安慰道。

夏翊清没好气地说:“是,你再不好我就要疯了!”

许琛笑着拍了拍床铺,示意夏翊清坐过来。夏翊清坐到床上,让许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许琛低声说:“对不起。”

“怎么了?”夏翊清拍了拍许琛的肩,“怎么突然道歉?”

“本该是我保护你的,结果现在还要让你照顾我。”许琛说。

夏翊清:“你瞎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许琛叹了口气说:“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是我会让你快点好起来的。”夏翊清说:“我一定让你完好无损地回到临安。”

许琛没有说话,夏翊清盯着许琛看了一会儿,然后稍稍侧身,把脸凑近许琛,两个人慢慢地唇齿交融。

就在两个人亲得动情且忘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响动。许琛听见声音拍了拍夏翊清,结果夏翊清并没有松开,反而伸手环住许琛的脖颈,用力地将这个吻继续下去。许琛不忍打扰夏翊清,于是继续配合着,直到夏翊清自己结束这个绵长的吻。

许琛看着夏翊清,轻声问道:“怎么了?”

“就是想亲你。”

许琛抬手刮了一下夏翊清的鼻子,然后柔声哄道:“放心,就算房间里真的是我,也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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