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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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即墨允离开之后,夏翊清坐在桌前仔细端详那个木盒,此刻他才明白进宫复命那一日,父皇特意提到母亲遗物的意思————出宫建府,又把母亲的遗物给自己,这依旧是想借用自己吸引西楚的目光,若是能就此找到当年母亲留下的东西就更好了,自己这位父皇果然好盘算。

夏翊清这个香囊是他十岁生辰那天父皇给他的,之前一直被父皇贴身收着。也就是说父皇想找寻的秘密其实一直都在他自己身上。夏翊清无声地笑了笑,自己的母亲不愧是暗探首领,竟然用这种方式将东西留了下来。

他起身然后将木盒收起,躺到床上准备睡了。既然东西已经拿到,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几日后,晟王府。

许季亭:“殿下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翊清点了点头:“是,我知道晟王这个书房隔音,所以借这里跟许公子请教一件事。”

“殿下请说。”

夏翊清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盒递到许季亭面前:“请许公子帮我看看这个盒子,可否有什么机关。”

许季亭接过木盒,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这盒子的做工和纹饰是很典型的西楚风格,殿下不怕我向你打探什么吗?”

“我若怕便不会来找许公子了。”夏翊清笑道,“我近来才拿到这个盒子,但一直没有打开,怕有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想着您精通此术,先请您看看。”

许季亭从书架上拿出一套工具放到桌上,在木盒上敲敲打打了一番,又仔细查看木盒的衔接处,之后把木盒递还给夏翊清:“什么机关都没有,殿下可以放心打开了。”

夏翊清接过木盒说:“多谢许公子了,其实我想这也不该有什么机关,只是想来告诉许公子一声,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如今我既然已经拿到,那关于西楚和我母亲的事情,就不必瞒我了。”

许季亭:“我对殿下已经坦诚相见,自然知无不言,只是西楚的事情我都是听即墨允说的,殿下应该去问他才对。”

“我自会问大人。”夏翊清看向许季亭,“只是还有一件事,想必只有许公子能告诉我答案。”

“殿下想问什么?”许季亭问。

夏翊清:“关于知白的身世。”

许季亭:“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没跟你说吗?”

夏翊清正色道:“我知道他是克烈遗孤,这也不是我今天想问的。我想问的是,他真的只是姑母碰巧在临安城外捡到的吗?他的记忆有空缺,那些丢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许季亭笑了笑:“殿下以为是我做的吗?”

“不是吗?”夏翊清直视许季亭,“知白跟我讲过,他只记得他生父死后自己被人拉入密道之中,可是克烈久居草原,不懂机关暗门,怎么会修建密道?当时姑母的副将在克烈驻扎,谁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修出密道而不被发觉?”

许季亭喝了口茶,缓缓地说:“我若不救他,他早就死了。至于他丢失的记忆,我只能说是他不想去想起来。殿下通医理,你真的觉得一碗药就能让他忘记之前的所有事情吗?”

夏翊清心中松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随他去吧,是我想得太多了。”

许季亭看着夏翊清的神色,继续说:“殿下今天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吧,我说过了,我在你面前不会再隐瞒。”

夏翊清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看向许季亭道:“大人不会无缘无故对我这般照顾,如果真的是受我母亲所托,只护我周全便好,怎么会让我接触赤霄院?许公子您历经千险从宫中假死逃脱,本该是避世才对,为什么还会用这众多产业做暗桩?又为什么让知白开始接手?”

许季亭依旧神色不变:“殿下聪慧。但你也太高估我了,昔年我确实是为了即墨允才做的这些暗桩,我对他心中有愧,所以才出手帮他。至于让你们接触这些事情,一半是形势所迫,一半确实是出于私心。若我们不将这些东西告诉你们,你们处事起来会有很大的危险。至于私心嘛,我们这些年确实累了,我和晟王不会有子嗣,即墨允至今孤身一人,我们手中的东西与其将来被你父皇或是你的其他兄弟糟蹋,倒不如交给你们,就成羽那些产业,每年挣得钱也够养活你们的了。至于琛儿,我确实用了些手段把他送到三嫂身边,但请你相信,我从来没有害过他,以后也永远不会害他。”

夏翊清今日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他继续问道:“为什么是我们?”

许季亭说:“殿下,纵使我和即墨允再精明,也不可能在十多年前就预想到如今的情况。最开始即墨允去见你,只是送了软甲给你不是吗?后来教你轻功其实也是为了让你能够自保。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和即墨允只是不想让你们被人害了,仅此而已。”

夏翊清追问:“许公子不想得到什么吗?”

许季亭摇了摇头:“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开心过,张扬过,得到过也失去过,谁也没有我胆子大,全天下只有我敢指着鼻子骂你父皇,谁还能有我肆意?这天下我更不想要,要来干嘛?把自己累死吗?我还想跟晟王好好在一起过些舒心的日子。”

夏翊清:“可我并不想要皇位。”

许季亭笑着接过话来:“殿下你真的想多了,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要逼你去夺皇位。你想做什么,我和即墨允便保着你做什么。即墨允早晚会离开,晟王和我只想安稳度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退路,即墨允无所求,我更无所求。只是殿下和琛儿如今力量不够,我不忍看着你们受伤害。”

夏翊清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问道:“您恨我父皇吗?”

“我说不恨殿下也不会信。”许季亭娓娓道来,“从我逃离皇宫到今年整好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毒发过三十七次。我所经历的不仅仅是毒发时候蚀骨的疼痛和越来越严重的濒死感,更是每一天的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毒发的那种恐慌。你没有真正发作过,大概不会知道那种疼痛和绝望。但身体里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取你性命的毒,这种感觉我想你能明白。我不是圣人,自然会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有以前那么恨了。若非这毒,我不会有今日这般生活,一切都是命数,我这些年来只不过在这注定的命数之中,拼一把让自己活得痛快些罢了。”

夏翊清听得揪心,他静了静心神,道:“我懂了,今日多谢许公子解惑。只是关于知白的身世,是我自己要问的,您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许季亭意味深长地对夏翊清说:“琛儿有殿下这般挂念,是他的福气。只是你们俩不像我和晟王,你们未来会遇到更多的麻烦。别的暂且不说,你是皇子的身份,如果有一天你父皇要给你赐婚,你想过该怎么办吗?”

“许公子……”

许季亭微微一笑:“琛儿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从信州回来我就发现他的心境不一样了,那种微妙的变化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我想或许刺客那一掌都让你们想明白了一些吧。”

夏翊清点了点头。

许季亭继续说:“你放心,我自然替你们保密,你们日常行事十分谨慎并没有露出马脚,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只是我刚才说的事情,你还是早些想好对策吧,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当年晟王能跑到你父皇面前说坚决不娶,是因为他们是兄弟,他有没有子嗣对你父皇没有影响。可你是皇子,你可以以年纪尚轻推脱个一两年,但不可能一直拖下去,有些事情该做准备了。”

夏翊清起身:“我知道了,多谢许公子提醒。”

许季亭笑着看向夏翊清:“今天这一番交谈,殿下可信我全然坦诚了?”

“自然是信。”

夏翊清将木盒收起来,对许季亭说:“今天叨扰您很久了,还请见谅,不知日后能不能常来跟许公子闲谈?”

“自然可以了,你跟琛儿这般交心,又是晟王的侄儿,我早就拿你当自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许季亭笑着摆了摆手,“以后没人的时候别那么拘着了,我从来不在意这些,跟外人面前守着礼,关起门来再这么客气就真的见外了。”

夏翊清放松地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告辞了,许公子留步。”

夏翊清离开之后,晟王从一旁的耳房走了进来:“我侄子和你侄子,缘分这东西真没道理。”

许季亭靠在椅子上看向晟王:“怎么?替他们担心?”

“我不管别人,我就担心你。”晟王走到许季亭的身边,“你恐慌吗?这些年每天惴惴不安的是我才对吧?!你个没良心的!”

许季亭笑道:“有你替我担心不就行了?咱俩要都惶惶不可终日,这日子还怎么过?!”

“走吧,”晟王拉起许季亭,“该拿针扎你了!”

许季亭笑着跟晟王一起往寝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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