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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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前一章结尾,补了一点)

郁华觉得赛罗这两天有些不对。

alpha变得寡言,面对他时总是沉默,两个人一天说话的频率几乎变回了他们在w区的时候。

郁华有深深的焦虑感,被揭穿身份的恐慌在他心头蔓延,他不断诘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出了错。赛罗的变化是从在乐园碰见伊利亚开始的,他当时就站在赛罗身边,明知伊利亚没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却不可制止地一遍又一遍去追问对方那天的细节,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伊利亚烦不胜烦,在家里闹了个底朝天,他们甚至还动了手,直到伊文一人给了一巴掌才勉强消停。

被赛罗逃课带出去玩得到的轻松和快活短暂的就像一场梦,顷刻就消失了。郁华的后颈越来越疼,他勒紧了脖颈的绷带,只有必须换药的时候才摘下。

四处蔓延的红疹已经干瘪收缩,变成一块块褐色的硬痂分布在他脖子上,凝结出枯枝般的线条,或者是一只兽类的爪。

白皙的皮肤把颈上的痂痕衬得更为狰狞,郁华有时候按着自己腺体的位置,会觉得这个人造的小东西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它应有的生命力,它发出警告,让他在剧烈的疼痛中明白他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

郁华不愿意。

他不顾医生的告诫和逐日递增的痛感,日复一日缠着绷带粉饰太平。赛罗尽管不怎么说话,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减少,alpha对他仍然是温和的,无声的陪伴让郁华一头栽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汲取alpha的温柔,用来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乌托邦。

“你别下去了。”赛罗皱着眉,站在郁华桌前。

后颈的疼痛在今天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郁华伏在桌上,已经无法保持平静的表象。

马上就要上体育课,郁华虽然身体很差,但为了赛罗从来没缺过一节体育课。他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去够赛罗的手,小声地说。

“可是我想去。”

赛罗让他牵住了,看着郁华用一只手掌撑着桌面让自己站起来。

郁华在小幅度地摇晃,他太疼了,脆弱的脖颈里好似埋着一柄尖刀。

赛罗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终于抬起一只手:“别勉强。”

他的手压上了郁华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将人按回了座位上。郁华仰头看他,灰蓝色的眼睛雾气蒙蒙,好像很不愿意,也很不甘心。

“只是一节课。”赛罗说,语调放慢了,“没什么好上的,我下课就会回来。”

放缓的语速总会显得温和,郁华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膨胀的焦虑在他的声音里被抑制一些,他毫不犹豫地侧脸去贴赛罗的手,守家的小动物一样,很可怜地求。

“那你摸一摸我吧,摸摸我再去上课。”

世界上没有再比这更真心的话了:“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觉得很难过。”

此刻的郁华如此柔弱,他的眼神也软,声音也软,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缠绕上站在他身前的赛罗,用尽全力地勾起alpha的恻隐。

赛罗的眼中短暂地流露出不忍,这股情绪很快就沉入如墨的瞳孔。但他应和了郁华的要求,从柔软的发顶、到脸颊,再到肩颈,赛罗发散着热度的掌心抚摩过郁华的皮肤,好似摸一只小动物。郁华因不安而炸起的毛都在他的安抚中平息。

他陪着郁华直到上课铃响,才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郁华一个人。

他一直望着赛罗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闭了闭眼睛转过头,攥紧拳头用力地砸了一下桌子。

桌面在碰撞间发出一声巨响,跟不上对方的无力感,对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愤恨,种种饱涨的情绪都随着这一拳的力道泄出,郁华垂下头,用力地捂住了眼睛。

寂静的教室里,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心底的情绪倾泄。

直到深埋在后颈的腺体不甘寂寞,勾勾扯扯着神经,传递出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和刺人的痒意,郁华才动了动手指,抬手拽上了颈上的绷带。

他不明白。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要遭受这些?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他明明已经拼尽了一切!他为了这个东西躺上了手术台,让麻药进入自己的身体,他像死了一样被人在手术台上翻过身,按着脖颈挨刀。

他做了所有自己能做了,忍受了所有自己能忍受和不能忍受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

为什么他不能幸运一次,为什么他不能顺顺利利地拥有一个自己的腺体。为什么他不能没有顾虑地陪在喜欢的人身边,他曾经妄想过的,他现在已经得到的,为什么他不能紧紧捏在手里?

凭什么!

郁华死死咬着牙,浑身因疼痛和不甘剧烈地颤抖。硬痂下的腺体透出的逼人的麻痒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郁华牙关打颤,单薄的手背上青筋鼓起,硬生生扯断了绷带。

雪白的绷带断成几截,随着郁华的力道从脖颈上滑落,内里几层已经染上红色,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郁华的指尖伸展又蜷曲,在空中紧绷出隐忍的弧度。在皮肉下溃烂的腺体却仍在叫嚣,无法形容痒意爬满了每一根神经。

僵在半空的手指终于落下,郁华疯狂地抓上腺体的位置。屈起的指尖在脖颈上用力地抓挠,硬痂在他的动作里脱落,原本就在渗血的皮肤轻而易举地被撕破裂开,早已聚集在皮层下的鲜血大股大股地涌出——

就像是成长到饱满烂熟的桃子,被虫蛀出一个小口后,整个果桃就迅速地溃败腐烂了。

“赛罗!”齐安提高声音叫了一句。

半堂课结束,体育导师放他们自由活动。赛罗转身,看见站在场地边缘的齐安。

齐安也在上体育课,但现在,上课时用到的运动器材已经收了起来,他手上只拿着一份看不清内容的文件。

赛罗的眼神在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的时候,轻微地颤了颤。

他停在原地,直到齐安又叫他一声,赛罗才抹了把脸,大步走到齐安面前。

“你要的东西。”刚被托付这件事时的震惊已经在这两日的调查里平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得知真相后的难以置信。

齐安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才合适,干脆什么都不多说,只是把文件递给赛罗,让他自己看。

郁华的名字,身份,在w区的蓝海高中都不是秘密。

知道他有背景的人不少,齐安在做交换生期间就有简单听闻,还曾和赛罗分享过,只是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白底黑字,真相在面前摊开,一句句话映入赛罗眼底,将他脑海中两个有着几乎一模一样脸孔的omega和beta缝合成一个人。同样的名字,同样的身世,怯懦和可爱、软弱和固执,截然不同的两种印象交织,被真相扣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是郁华。

他们早就见过、认识,

……他是个beta。

赛罗曾经和赛西尔说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可能。

郁华是个腺体发育残疾的omega,这已经是最好了。

他在夜灯下翻开一个又一个病例,当然不止是看到了omega的腺体手术。

还有被他隐瞒的,他不愿意去深思的,和郁华身上的种种细节都更符合的——关于无腺体者的人造腺体移植。

赛罗忽视所有疑点,强迫自己去相信他想要的那种可能。

……也许郁华也是一样的,他有机会做得更好,但他没有选择抹去自己的名字、改头换脸,或许也只是想赌一个自己想要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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