贻我彤管(1 / 2)
宴宴命人将提梁盒子放在桌子上,近前把皇穆踢在一旁的被子盖好,正欲出门,就听身后问:“是好吃的吗?”
宴宴笑着回首:“是司执院送来的今年端午预备发给军士的礼盒。绍指挥使请你定夺荷包样式,还有荷包上题写什么。”
皇穆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没精打采地坐起来,“今年端午与夏至是一天吗?”
“不是,端午要早。”宴宴神情惋惜,将盒子提到榻上。一层层铺开给她看。
盒子里装着些五色线、菖蒲、艾草、避瘟丹、兰汤袋、麒麟符、小虎布偶、裹绒铜钱、长命缕、五毒图、配豆娘、龙鞠、小龙舟把件,葫芦及石榴形的香囊。
皇穆拎着耳朵提起小虎布偶,丢在团成一团的乐芝身上,乐芝睁眼看了看,打了个哈欠从身上推下去,埋头接着睡。她揉了揉猫头,捏了捏猫耳朵,捡起葫芦形的香囊,“香囊这个就好,写…… ”她看着窗外,“就写‘万象风烟’”,她丢下香囊拿起配豆娘,“和绍崇说让家中有孩子的上报一下,小孩喜欢什么就给什么。有些女孩不喜欢配豆娘,喜欢龙鞠。”
宴宴点头答是。
她拿起小龙舟把玩,“端午那天谁在家?”
“宁曼。”宴宴见她不玩了,把东西装回盒子一层层盖好。
“不必留人,你们都出去玩吧,前几个月我一直病着,上元上巳你们都没出去,我如今好了,端午你们出门看看龙舟,龙鞠,四处转转,买些好吃好玩的,或者回家斗草吃粽子。”皇穆抱过乐芝,抱着她躺回枕上不住地捋来捋去。
宴宴笑:“又不是小孩子,谁还斗草玩。”
“周晴殊去年上巳斗草输给了她堂姐还是表姐,回来之后就和花朝监定了一年的奇花异草,结果今年上巳她因为我没心情去,端午再不让她艳压群芳,我怕她迟早东引祸水至我身上。”皇穆说着想起晴殊去年回宫时那一脸的气急败坏,笑起来。
宴宴也笑,“吃食预备的是粽子、粽子糖、紫苏梅与雄黄酒,时令水果则是桑葚、木瓜与樱桃。”
“可以。你让他就这样准备吧。”
元羡听完筵讲在宫里陪天君天后用过午饭才回麒麟,他以为皇穆休息了,不想內侍回报主帅还在鹿鸣堂。
他入殿时皇穆正往外走,身后三五个內侍收拾着地上摊开的地图。
“殿下用过膳了?”
“在宫里用过了。你呢?”他看着她身后,“我还么没吃呢,”她说着上前拉元羡的手,“那是龙鞠的阵图。”
元羡恍然大悟,“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
“今年麒麟首战的对手是朱雀,届时还望殿下为我麒麟将士呐喊助威。”皇穆边说边回头冲他笑,昨夜一场大雨将近日的闷热一扫而空,皇穆今日着主帅常服,头上戴着莲花小金冠,回首一笑只让元羡觉得光艳照人。
他还是不习惯,他本以为时间会让他对皇穆习以为常,没有,三月了,他依然惊心动魄。
“你会上场吗?”他想起茂行说过她有一套龙鞠装备。
“我不上场。”皇穆牵着元羡从鹿鸣堂入晴明馆。换了衣服,洗了手,见桌上已摆好了午饭。“你在宫里吃饱了吗?”
“我陪你喝点汤。”元羡看了看桌上莼菜汤,也洗了手。
“殿下下午忙什么?”两人落座后,皇穆有点不怀好意地笑着问。
元羡想了想,“下午,下午没什么事。”
“那殿下下午把之前说好的端午的辟邪符写了吧!”皇穆很是激动,这活终于找到捉刀人了!
“好,在哪里写?”
“就在这里吧!”
元羡点点头,“不知可否请主帅为卑职研磨铺纸?”他看着她笑。
“殿下为我麒麟将士挥毫泼墨,按理臣该伺候左右,但是我下午要去清夷堂,今日约了赫詹。”她本来的好兴致立刻烟消云散,长叹了口气,一脸哀伤。
皇穆伤愈后深感这三个月既懈怠了力量也疲敝身材,不至于髀肉复生,但她之前总疑心自己胖了,这份担心,在那日与陆深演武穿武训常服时被彻底放下,衣服空荡得简直不像自己的。她伤愈后逢单日下午在清夷堂舞刀弄枪,每次回来都抱着元羡哭哭啼啼,哀嚎道:“好累啊,我再也不去了!”她话虽如此,但依然于单日下午哭哭啼啼地出门,再哭哭啼啼回来。
宫内众人皆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除了他,再没人理她。元羡最喜欢她嚎叫着撒娇,每每这个时候,给她块糖,或者糕点,她就扎在他怀里,抱着他痛骂下午与她对练之人,他顺便拉拉手摸摸脸拍拍头,两人每每乐此不疲。
皇穆往砚台里加了几滴水,站在一旁等了等,做作出一副贤惠模样,垂头娴静研磨。
她本以为自己从清夷堂回来元羡就将八十张辟邪符写好了,结果元羡下午跟着陆深看练兵推演,她回宫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她预备了一腔怒火,准备向元羡发难,结果下午太累,坐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醒来时元羡正在对面悠哉悠哉地喝茶,见她醒了,端着茶杯坐在身旁,搂着肩膀扶她起来,喂她喝水。她喝完了才想起要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在晴明馆写辟邪符而跑出去看练兵推演。
她摇摇头驱散睡意,瞪起眼睛怒目而视。
元羡见她迷迷糊糊之际突然睁大眼睛,以为是水烫了,尝了口觉得温度刚好,疑惑道:“怎么了?”
“殿下言而无信!”皇穆的怒目没有表现出心内的愤怒,便只能宣之于口,但她此时刚醒,声音还粘粘缠缠的。
她寻常时候的矫揉造作就让元羡爱不释手,此时更是一厢情愿地坚定认为她在撒娇。“你不在我身边,我写不下去。”他放下杯子凑近了在她颊边亲了一下。
于□□上,最早元羡虽然总想动手动脚,但也只局限在“想”,他们在一起不久后每次主动都是皇穆,他开始还担心自己唐突了她,后来发现每次被唐突的都是他,也就不在拘泥。
皇穆因为觉得这是件苦差事,所以本就不存在的被她刻意维系的怒火烟消云散,她觉得元羡说得颇有道理,有求于人自当放低身段。
于是吃过晚饭,便站在书案前为他磨起墨来。
元羡施法拖了把椅子放在皇穆身边,“主帅请坐。”
皇穆下午太累,睡了一觉依旧倦倦的,元羡不给她搬椅子她也准备磨够了大概的墨自己就回榻上歪着。
“写什么?”元羡荡了荡笔,看着没精打采的皇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辟邪除秽就好。”皇穆坐下后顺手打开了桌上的食盒,取了块杏仁蜜酥,一边吃一边磨墨。
元羡书写起来,皇穆磨了几下就厌烦了,施了法术使墨锭自行研磨,挪到元羡左手边,他写好一张,她就收起一张。两人一边说些闲话一边动作,不多时就写了三五十张。
元羡写得有些累,放下笔伸展手臂,皇穆殷勤上前为他捏肩捶背,“殿下辛苦了,殿下休息一下。”
“多少张了?”元羡起身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臂捏来捏去,她每次从清夷堂回来都要找人按摩,今日回来就睡了,他这会儿想起来,于是学着医官的动作上下其手。
他的力道,位置,没有一点是对的,但皇穆或者是感其心意或者是因为他帮自己写了辟邪符,虽然他全都不对,也依然觉得很是舒服。
“今天很累?”他看看时辰,觉得她今日要比以往蔫得早。
“今天是赫詹。”皇穆咬牙切齿后一脸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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