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1 / 2)
来的人是二皇子的母妃——林贵妃。
听说林贵妃因为二皇子没能当上太子,生了好一番气,最近常常找宫人晦气。
他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林贵妃和宫里的其他女人都不太一样。她本来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并不以容貌出名,她最吸引人的,是诗书为骨,秋水为魂的气度和仪态,名门世家给了她冰清玉洁的傲然,腹中的才华给了她盛气凌人的资本。
可惜林贵妃这样优秀的人,皇帝以前就瞧个新鲜,他真喜欢的是会来事的人。
现在,皇帝更是不会瞧上一眼。
杨佑跪下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林贵妃的步辇被抬到台下的正中央,她端庄地虚扶着杨佑,“本宫平日里最喜欢你们这些孩子,你父皇最是宠你,昨日问策都特意让你坐到他跟前,太子在父皇跟前都不敢这样坐。这些虚礼何必要行?”
杨佑明白她是在骂自己不守礼数,只能装傻赔笑道:“父母宠爱孩子,孩子却还是得守本分,礼为天下之本,佑时刻不敢忘。”
林贵妃也没说什么,让他在一旁坐着。
受了贵妃娘娘一番话,他哪敢坐着,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步辇旁边。
只可惜端茶送水都是有太监宫女包办的,如若不然,他也是会做这些事情的。
林贵妃不过也只看了一小折戏,她状似无意地对杨佑说:“本宫瞧这戏,倒是好看,本宫同你商量商量,你母亲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本宫就请戏班子演这出戏热闹热闹?本宫瞧这戏里,丽娘还挺威风的。”
一个叫丽娘的妓女做主角,可真是一出好戏。
杨佑笑着赞同道:“戏倒是极好的,我觉得丽娘也好,丞相千金也好,都是被负心男所害。像戏本里的林生这种人,伤害了无辜的女子,怎么能有好下场呢?”
虽然书生的家世只出现过一次,但是杨佑确实记得,书生姓林。
林贵妃没什么表情,就是叫人训了戏班一顿,然后火气冲冲地乘着步辇往别处去找晦气去了。
杨佑叫来戏班班主,给了他一点银钱,虽然不多,也算是个数。
他叮嘱道:“在宫里演戏不比民间,得知道各宫贵人的喜好和忌讳,你们自己私下打听打听,小心着点。”
班主连声称谢。
看完戏,天已经黑了,宫里的主要道路和最受宠的宫殿四处都挂着宫灯,明明是夜晚,却明亮如白昼。
杨佑专挑小路走,借着黑暗的遮掩往清芳殿去。
黑暗中传来细碎的蟋蟀叫声,前几日还有些蝉鸣,可是东乌宫的男宠嫌吵,皇帝就叫人把宫里的蝉都打了。
走着走着,他发现已经走到了三皇子所在的鸣泉宫,鸣泉宫周围都是竹子,和别处不太一样。
竹叶的清香中混杂了甜腻的香味和压抑的喘息,杨佑警惕地停下,转而小心地返回,重新选择了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要穿过废弃了三百年的一处旧宫殿,里面假山嶙峋,杂草丛生。
他右脚才踏进门,便暗道一声坏了!赶紧躲到门边。
巡逻的太监们从不远处路过,他不敢跑出去,万一被认出来,肯定会被问行踪,无事来冷宫本就令人生疑,他平白就得摊上大事,只好在门边蹲着,借着荒草遮蔽身影。
小娘子颇为懂事,没有叫唤,他小心翼翼地将鸟放在怀里,合着它的嘴。
正对着门是一座假山,他不需要用力去看,便能看到假山背后,隐隐约约可见两个重叠的身影,一双白净的腿从山石背后伸出来,脚踝上缠着一条红线,挂着个什么金玉的物事。
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七皇子杨伦小时候身体不好,武惠妃不知上哪求来一个金子打的狮子,给他挂在脚上,病就好了。
一道门,门边是蹲着的杨佑,往外不到三十步,是巡查的太监,往里隔不了多远,是一对戏水的鸳鸯。
还可能是他某位皇弟。
他不仅提防着不要被太监发现,还要期盼自己不要被那对鸳鸯发现,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鸳鸯被太监发现。
实在太过刺激。
好在太监很快就走开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门内发出细微的呻吟,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小声而执着地叫着“宜之”,似乎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他尽量小心地往外挪着脚步,听着门内的喘息还有越来越盛的趋势,他也就放心地离开了,重新绕了条远路回宫。
杨伭还小,睡得很早,清芳殿大多将就着他的时间,很早就熄了大半的灯,只有丽妃的主殿和杨佑的侧殿亮着灯。
他把小娘子挂在屋檐下,鸟儿已经安静地睡了。
湛芳过来行礼:“殿下,膳食已经让厨房给您热了。”
杨佑点点头。
他不喜欢太多人伺候,宫里很是冷清,只有几个一直伺候着的小丫头。
吃完饭,湛芳伺候他更衣沐浴,水是温热的,他将自己整个人都沉进木桶中,任凭水漫过他的眼睛,直到不能呼吸。
他抹着脸上的水,心里无端传来无力感,又不知从何而来。
窗外是许多梅树。
梅树只有冬春之际才开花,虽说在百花凋谢的冬天有个梅花看还是挺好的,可是这玩意在其他季节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杨佑不喜欢梅树的枝干的那种枯劲,不喜欢一枝梅孤独清寂的韵味,便不能欣赏疏影横斜的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