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1 / 2)
杨佑想了半天,没想出自己应该说什么。
令人震惊的事情接连不断地浮现,他反而越来越平静。
至少表面上是平静的。
他最后只能说一句:“前路坎坷,你自己多加小心。”
杨休笑着点头。
杨佑感觉房间里的气氛闷得让他发慌,当杨休不说话的时候,整个房间竟然让他觉得带有死亡一般的沉寂和苦闷。
他疯狂地想要逃离,然而理智却强迫他坐在这里,遵守着主人的礼仪。
杨休又开始捯饬他的茶具,不紧不慢地问道:“我说……我不是有意陷害你的,你信吗?”
杨佑对此毫不怀疑,不然他不必多此一举来这里看他,“我信。”
杨休好似倦了,他放下茶盏,挥挥手,示意杨佑离开,“不多留你了,以后你也要小心着点,我和……俊阳君……”
他艰涩地吐出那个名字,“……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杨佑站起身来,已经有些麻木了,这样的话整个装进了他的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涟漪。
或许是有些迟钝了。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门,瑞芳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回了清芳殿。
丽妃和杨伭正在用膳,见到他来,杨伭立刻从座位上跳下来,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大声叫道:“哥哥!”
这一撞,让他回了魂,他飘荡在皇城上空无依无靠的灵魂,终于被一条丝线牵住,拉了回来。
杨佑把他抱起来坐到座位上,接过碗筷先喂杨伭。
丽妃拿起调羹,慢慢喝了一口参汤,“你今天去了钟灵殿?六皇子封王的事情你知道了?”
杨伭喜欢吃鱼,杨佑得给他一根一根地挑刺,还要控制他不要吵闹,他一边挑刺一边道:“六弟亲口告诉我的,他封了睿王。”
丽妃嗯了一声,放下调羹,“你想好了吗?”
杨伭想要自己拿筷子,突然在他怀里站起来,不小心掀翻了面前的饭菜,溅在他身上。
宫女们尖叫着伸手过来帮杨佑擦拭污渍,他先看了一眼杨伭,除了一脸眼泪包包之外,没有什么伤痕。杨伭被湛芳抱了去,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杨佑刮刮他的鼻子,“吃饱了没?”
杨伭挂着金豆豆点点头。
“哭什么,哥哥又没怪你。”
杨伭眼睛更红了,他拉着杨佑的食指不放,往杨佑身上脏的地方吹气:“飞飞,飞飞……”
杨佑摸摸他的头,丽妃让人把杨伭带去歇息,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丽妃早已经吃过了,慢慢饮着甜品,杨佑在一旁草草扒饭,味同嚼蜡。
他终是没有把饭吃完,放下碗筷,对丽妃说:“母妃,我有事情……”
丽妃抬手示意他住嘴,吩咐道:“你们把桌子撤了吧。”
她对杨佑说:“我这几日晚上睡不好,想去佛堂上上香,你同我一道。”
杨佑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清芳殿是没有佛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丽妃清理出一间偏僻的小屋子,供养了一尊玉佛。
每当宫内发生震动,或是清芳殿又换了一拨宫人时,她都会来这里念经上香。
菩萨低眉俯视众生,杨佑跪在丽妃旁边的蒲团上。
丽妃手持清香,闭着眼虔诚地颂念佛经,杨佑心思浮动,总是忍不住想要打断她,一直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她的动作。
然而丽妃只是保持着姿势,严肃地念着经文,她出乎意料地认真严肃。
在杨佑不知道侧头看她多少次之后,她终于起身将香插进了香炉中,跪了回来,拿过木鱼有节奏地敲打。
她低垂的眉眼竟然和菩萨有些相像,“你想好了?”
“想好了。”杨佑吊着的一口气慢慢沉下来,原本躁动的心也随着木鱼声声变得宁静,“我要留在京城。”
丽妃很了解他,没有插话,耐心地等他说完。
“以母妃看来,我的胜算能有几分?我既没有外戚之力,也没有俊阳君等人助阵,更不是长子嫡子,除非四位皇兄死绝,否则我毫无胜算。”
木鱼声慢了下来。
“四位皇兄,哪位是好相与的人?只怕我没熬到他们死,我就先死了。但是如果我不主动加入战局,只怕最后会沦为别人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与其如此,还不如干干脆脆赌一把。”
“你想赌什么?”丽妃的木鱼停了。
“扶苏在外受难,是因为他在朝内孤立无援,没有人为他从中斡旋,倘若蒙毅在朝斡旋游走,胡亥之流未必有机会登临九五之极。”
丽妃想了很久,杨佑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最后她神色晦暗,似乎是终于妥协了,答应道:“那便如此。”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