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距敖宸离开才过了两三个月,他却好像过了许多年。
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怀念的东西存在,敖宸正如轻烟一般,来去无踪,了无痕迹。
他不是没存着幻想,两人还能再度相会,可如今也知道那只是幻想罢了,任谁处于敖宸那样的境地,也不会轻易选择回来。
他早就在一开始就想到了现在的情景,做此挣扎不过是依旧不甘心罢了。
“那就算了吧,不去了。”杨佑说道。
在敖宸离开的那一天,骊都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持续了三天三夜,淹没了附近的不少地方,算杨佑举措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陆善见说天人感应,天象如此,预示着人间的变局。
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谁都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会变的更糟糕。
齐国本就是强弩之末,靠着敖宸的龙气才能活到今天,如今敖宸一走,只靠着人力来维持,也不知道能不能挽回危局。
商洛以前就常说,大齐被他祖上几代皇帝折腾得就剩一口气了。
杨佑登基,好日子没过多久,全用来收拾烂摊子了。
权力的顶峰并不是一览众山小的独绝风景,而是触目惊心的繁华废墟。
朝廷纷争不断,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争夺,为了防止出现撕裂朝政的局面,他不得不妥协,让几位主要的宰相招揽自己的手下。
冬天一到,突厥和齐国的战火又重新燃了起来,这一次连老天都在从中作梗,塞外天气恶劣,草场凋零,原本愿意臣服于大齐的西夏也跟着突厥作乱,一南一北,给杨遇春的防守带来了不少压力。
杨佑从益州紧急征发了五万士兵交到北方去,下令让驻扎陇西的刘恒部并入杨遇春指挥,出兵征讨西夏。
军队要钱要人要粮,都得从百姓身上征调,可今年的年成并不是很好,北方还因为蝗灾几乎颗粒无收,又被一场民变闹了一通,杨佑每次征发赋税徭役都是想了又想,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他只是大致整饬了朝政,让朝廷能够以正常的状态处理事务,按照杨遇春所说,军队里还有许多问题。
吃空响,杀百姓以充敌军人头邀功,拖欠军饷,纵容士兵劫掠……
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鞭长莫及。
最先吃苦头的是辽东,辽东守将贪污军饷,引发部队哗变,军队杀了守将和当地长官,占据了州府扯起了大旗。
兵部侍郎王忠是杨庭朝为数不多的将领,杨佑连下圣旨任命王忠接任辽东观察使,以一个暂时的职位代理辽东军务,从重建后的府军中抽调八千人送他进入辽东境内,并告诉他一切可以便宜行事,务必不要将兵变扩大。
王忠动作迅速地斩杀了叛军的头领,安抚剩余诸部,让齐国安然度过了这一次危机,杨佑顺势让他接受辽东防卫,防范突厥打这边的主意。
接下来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类事物,一会这里地震了,一会那里又下大雪了,总之从十月之后没一刻是消停的。杨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身处火场的人,用手中仅有的水试图灭火,可灭了一处,另一处又冒了出来,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引燃整座宫殿。
原本顺利推进了新法也走进了艰难的时期,加之世家的抵制,陆善见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疲惫起来。
他不止一次地想对杨佑抱怨,这就是放走敖宸的下场,可是都放都放了,他知道当今天下,再也没有可以与当年的南华君,甚至是杨护相比肩的人物,能够以人力改变天地间的气运走向。
从表面来看,杨佑朝的局面比以前的几代皇帝好了不少,至少他这个领头的皇上做事很稳妥,但只有杨佑和陆善见知道,现在的齐国就是一棵从根部糜烂的大树,表面的光鲜让人们忽视了他日益腐烂的内里,以为这样安定的日子还能过很久。
却不知华丽的表象随时都可能被戳破。
枝繁叶茂,却摇摇欲坠。
塞外的局势有些超乎杨佑的想象,也许是实在没有粮草,也许是突厥单纯地想**领土,又或者是还有其他未知的因素。
边界虽有长城,但也不会覆盖全部的领域,同样,兵力也主要放在需要重点防守的关隘,突厥是铁了心的要到南边来抢一遭,突厥首领阿史那摩多带着混合了许多部落的十万军队,跑了半个多月,绕过了杨遇春和王忠的防线,到达了北方重镇朔州。
朔州就在骊都的北方,守卫朔州的正是当年商洛举荐的当地豪族。
阿史那摩多一边陈兵一边利诱,刺史卢芳准备学兵书上的方法,放人进来切断后路,准备用朔州城高大的城墙将阿史那摩多围困致死,假装开蒙投降诱敌深入。
中原各地少有和北方部落交战的机会,他们都十分错误地估计了突厥的战斗力。突厥兵临城下的战报还没送到京城,朔州失守的消息就跟了上来。
杨佑几乎是同时拿到了这两个消息,差点没气得当场吐血。
王忠接到线报立刻点兵在后面追着往南走,想要从后面攻击突厥人。杨遇春也亲自带着兵马前来火速驰援京师。
中原守将低估了突厥人的战斗力,突厥人也同样低估了杨佑这个皇帝的本事。
在突厥人看来,杨佑就是个会玩弄阴谋的小白脸,虽然中原人玩弄阴谋的本事很强,但真正值得尊敬的是四王爷杨仕那样的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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