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巧克力(1 / 2)
初夏五月的江城,天气已稍稍有些热了起来,路旁两排法国梧桐早早裹上了一层新绿,空气中飘散着栀子花香以及……石楠花的味道。
清早,尚阳从被子里伸出手,按掉了床边两个闹钟,蒙着被子捂着耳朵继续睡。两分钟后,他黑着脸,手脚并用,拖着被子,僵尸般地爬下床,够着手按掉书桌上的三个闹钟。
然后趴在地板上又睡了十分钟。
等他再次被闹钟吵醒,挂钟正指向六点四十五。
洗漱完毕,将尚厚德放在他床边的秋衣秋裤埋在被子下,尚阳找出一套帅气的棒球服,和一套牛仔外套比对了五分钟,选中了棒球服。
七点一十五。
花了五分钟,尚阳吹好了一个帅气的发型,蹬着他最贵的球鞋,挎着单肩书包,踩着滑板,哼着歌儿出了门。
沿途再次飞一般掠过了那个好不容易学会儿童滑板,吭吭唧唧坚定慢速行驶的小学生。小学生愣了一秒,再次哇哇大哭。
一群被家长押送上学的三头身的幼儿园或小学生应声响起了合奏,天空大雁发出悠长的鸣叫助阵。
多么朝气蓬勃的上溪晨景。
嘿!
飞驰路过一个校门口一家全是杀马特造型师的理发店时,尚阳对着那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扒拉了一下刘海,嘚瑟地啧了一声。
与黎青表白后的第一次见面。
造型,完美!
匆匆躲过地中海王的追捕,尚阳嘚嘚瑟瑟抱着滑板跑到教室时,黎青已坐在座位上,边吃小笼包边翻着书了。
因为下午要照顾黎母,他这两天早上收摊都很早。
尚阳将书包挂在椅子靠背上,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在屉兜里捞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袋小笼包和豆浆。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黎青:“黎小青,谢了。”
黎青咬着豆浆吸管,‘唔’了一声。
尚阳瞥着黎青红了的耳朵尖,啧了一声,心道:小样还装淡定!他特地凑到了黎青耳边:“喂,班花,你男朋友谢你呢!”
黎青大囧,喝豆浆差点呛到,然后迅速严肃小脸,假装没听见。
尚阳痞里痞气:“喂?男朋友和你说话呢。”
黎青假装听不见,一本正经地翻着语文书,耳朵却悄悄飘起了红。
尚阳一边拿着豆浆,一边轻佻地将胳膊架在黎青肩膀上,凑近黎青耳朵,浑似个调戏良家妇女的不三不四的流*氓。
“不作声?嗯?昨天才把我嘴唇给亲破了,今天就翻脸不认了?”
黎青耳朵通红地别过头,小小声道:“……没不认,你小点声。”
“没不认账就喊一声……不喊你就是小流氓……”尚阳叼着豆浆吸管,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道。
黎青继续装死。
尚阳凑到黎青耳边:“要是再不做声,我就当着人的面亲你了啊。嗯?”
黎青恼羞成怒,用一个小笼包塞住了尚阳的嘴。
尚阳笑弯了眼,将那颗小笼包给吃了。
啧,甜的。
上课铃打了。
第一节语文早自习,老张头亲自在讲台上监督。
自打上溪高中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好,老师们工资节节攀高,工作热情是翻儿倍地涨。
连寻常和尚敲钟坐等退休的老张头也开始紧抓纪律,大力布置作业,挨个检查学生学习情况了。
这可苦了尚阳了。
一个早自习里,他足足被老张头抽查了三遍古诗文背诵。
尽管有黎青的暗中相助,他也折戟沉沙在第三次,得了个抄写的任务。
望着庞大的抄写任务,尚阳彻底蔫了,没骨头似的在桌上流成了一摊金黄的饼。
黎青看着好笑,揉着他脑袋上的卷毛:“好了,你专心背书,我帮你罚抄。”
尚阳没精打采道:“别,你下午还要去医院照顾阿姨。学习时间本来就不多。而且,老张头还认得我的字!”
最后一句,他说得咬牙切齿,实在是教训惨痛。
黎青只得爱怜地抚摸他的狗头。
罚抄结束后下课,黎青端端正正写完一张卷子,一扭头就对上了尚阳一双放光的眼睛。
“喂,班花,你说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黎青:?
“虽然这话都说了几遍了,你都不承认,但咱们现在不是关系不一样了吗?你是不是该也改口,叫我一声,”尚阳戏谑地拖长了声音道,“……哥哥了?”
哥哥?
这两个字初听还好,细品有些烫耳朵,黎青权当刚什么都没听见,严肃地绷着小脸,眼神飘忽地假装看书。
尚阳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嘿嘿笑了两声:“青妹妹,别害羞嘛,叫一声听听?”
黎青看书不理他。
尚阳低声威胁道:“不叫我就闹到你喊我为止了啊。”
黎青耳朵更红了,继续装死。
尚阳锲而不舍地闹了一个上午四节课的课间。
中午放学后,黎青去医院。黎母从icu里转出来了。黎青中午要回家做饭,下午要去医院照顾黎母。
尚阳将黎青送到了校门口的小巷子门口,往他包里塞着白巧克力。
黎青天生有低血糖这种娇花病。黎青太忙,经常会粗心忘记带糖。尚阳一抓到机会,就往他兜里塞各种棉花糖和巧克力。
“等着,我下午放学去看你。”
黎青嗯了一声,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条学校的后门小路,在教学楼背面,平常很少有人走。尽管中午放学,这里也只远远地有一两个抽烟翻墙的学生,热闹鼎沸的人声车声笑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四下无人。
“尚阳……”
尚阳刚放了最后一块白巧克力,忽听见头顶有人叫他,便抬起了头。
下一刻,他看见黎青压下来的俊脸。
后脑被按住,人被抵在了墙上,唇被人咬住。微微刺痛下,他下意识张开了唇,灵巧的舌顺势而入,如猎食的狼般凶狠而野蛮。
他听见那人唇齿间含糊地溢出一个略带羞赧的声音。
“哥哥。”
·
尚阳是下午七点坐着麻木到医院的。
上溪高中附近没通公交,平时出门除了电动车摩托车,还就这种城市里已经取缔的麻木比较方便。
站在黎母的病房前,他推门一刹那,黎青正在给黎母盖被子。
黎母半躺在床上,嘴唇苍白,依旧有种脆弱的美。
傍晚日光下,黎青侧颜沉静而温和,有种旧时光镜头的安宁。
黎母最先看见了他:“你是……黎青的同学,阳阳?”
黎青闻声扭头,也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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