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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烟睡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躺在一堆干燥的茅草上,身上的大氅盖得严严实实,脚上鞋袜都被脱掉,裹着几件衣服,正是红裳的外衫和中衣。

而红裳只着贴身小衣,蹲在火堆前面烤兔子,见他醒来,眉飞色舞地卖弄说:“哈哈,看看我捉到了什么?兔子!这兔子冻傻了,直接扑倒我怀里,哈哈,这就叫守株待兔!你稍等等,马上就好!”

红裳又拿出鞋袜给他换上,一脸庆幸,“好歹是烤干了,不然可没法赶路。”说完,把刚才给芜烟裹脚的衣服穿上。

此举不知触动了芜烟哪根弦,芜烟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呼吸也变得急促。红裳奇道:“你这是怎么了,脸红的如此厉害?”伸手探探芜烟额头,惊呼:“好烫,你难道发热了?”

芜烟一时无法直视红裳,把头撇到一边去,说:“没有,火烤的。”

红裳半信半疑,摸摸他的脉象的确没有感染风寒,也就放下心来,撕下条兔腿,来回倒了好几下手,又吹了数下,待不那么烫手了,递给芜烟叫他吃。

芜烟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一双眼睛如上好的宝石,流光溢彩。

红裳说:“不过给你吃条兔子腿,如何高兴成这样?”

芜烟笑言:“秀色可餐,自然乐在其中。”

红裳知道他是指自己,叹道:“我大致知道你的心思,我实话实说,我有婚约在身,不能背信弃义;再者感情一事太过耗费精力,与其沉淖其中,白白虚度年华,不如早早抽身而去,逍遥自在,所以我是不会动情的,你还是放下的好。”

此话如同一盆冰冷的水迎面泼下,瞬间浇灭了芜烟炙热的心,口中的兔肉,刚刚还是无上美味,此刻却味同嚼蜡。芜烟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你这人,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心思。……又何必处处体贴我,你若冷然待我,也许我就死心了呢。”

红裳说:“昨日对你如同审问,有失偏颇,着实过意不去,又怎能冷然待你?况且,我答应过要妥善安置你,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再说你也算不得特殊,若是其他朋友落难,我也会如此照顾他们。”

“算不得特殊”几个字一入耳,芜烟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讥笑说:“只要长得好就行,是吧?”

红裳被戳破,有点下不来台,笑了几声,说:“没办法,除了饮酒,我就爱看美人。师兄训斥多次都没用,气得他说早晚我要栽在这上面。嘿嘿,我就看看,又不做别的,能出什么大事?”

芜烟见她言语间颇不以为然,暗叹一声,“你刚刚下山,人世间的规矩都不明白,你想要不受束缚,自由自在,又何必拘泥一纸婚约?趁早作罢的好!”

红裳摇头说:“你有所不知,我原打算下山后独自行走江湖,乘风而来,踏浪而去,饮酒欢歌,走遍天下美景,赏遍天下美人,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岂不快哉?谁知师祖临终前拿出一纸婚书,逼着我和段家成亲,我虽不愿,但总不能让师祖闭不上眼吧,只得答应。”

芜烟若有所思,轻轻道:“你无法拒绝,可以让段家先提出来,你顺水推舟就好。”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红裳叹气道:“那小子知道师祖给我们定亲后,差点儿没乐疯了!尽管知道我不愿意,还说什么成亲之后他不会拘着我,我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他都由着我。”

芜烟气道:“他分明是不在乎你!可怜你还沾沾自喜而不自知。”

红裳笑了笑:“他心里还是有我几分的,这点我知道。我这般胡闹无状,细细想来也对不住段家。”

“你还太小,不懂人心的险恶,那段家也不见得像你说的那么好。……再者,若有一日你真懂得了男女之情,有了心爱之人,怕是不会这么洒脱了。”

“所以说,为避免来日之苦,我也不会有那些情情爱爱的。我家师祖说过,世间万事,唯情最苦,嗔痴怨恨,皆由此来,而我最怕受苦。”红裳挥挥手,似是要把这些杂念赶出脑外,“还是敬而远之吧!”

“师祖么……”芜烟扯扯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如此强压给你一桩婚事,丝毫不顾忌你的心情,你还这般尊重他?”

红裳喝道:“不准说我师门的不是!”,见芜烟仍有忿忿之意,便又说,“于常人而言,无不追求两情相悦,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若真有爱到铭心刻骨的人在,那么其中一人死去,另一人当如何自处?”

芜烟闻言心中大震,下意识道:“自然是随她一同去。”

“可二人若是有稚子在呢?抛不开,自然是忍受那漫漫无边的相思之痛,纵有天伦之乐,也难平复心中之痛;抛得开,稚子又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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