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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艾泽第二次到尚楚家。

上一次来还是夏天,转眼就入了秋。

白艾泽天生方向感欠缺,城中村的巷子又多又绕,他本以为自己记不住尚楚家怎么走,然而再次踏进那个昏暗潮湿的楼道,熟稔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关于尚楚的事情他一点一滴都能记住。

不管是想记住的,还是不想记住的,都清清楚楚地刻在心里。

还是那个坏了的声控灯,还是长满苔藓的墙角,还是那扇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提醒他那天有多狼狈、多不堪、多落魄。

白艾泽闭了闭眼,长呼了一口气,想抬手敲门却又下意识地退缩。

他还是害怕,怕这扇门怎么也敲不开。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巨响,听着是有什么重物被撞倒了,紧接着传出尚楚的一声痛呼:“操!真他妈的死沉!”

白艾泽眼睫一颤,像是被这个声音从窒息的深海拉回了地面。

挺奇妙的,就因为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他所有的不安和慌乱都被赶跑了。

确认了尚楚就在这扇木门背后,白艾泽勾唇轻轻一笑,抬手扣响了木门。

房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过了没几秒,房门被“咔哒”一声打开,尚楚探出一个脑袋,见了他就笑:“来啦?”

“嗯。”白艾泽点头。

“我正收拾屋子呢,”尚楚招呼他进门,“你进来呗。”

“不出去?”

白艾泽问,他原以为尚楚要约他去看电影吃饭之类的。

尚楚冲他晃了晃左脚,嬉皮笑脸地说:“我走不动了,脚伤了,刚搬东西被砸了,痛死我了,要不你抱我出去吧,背我也行。”

脚伤了?那刚才那阵欢快的不得了的脚步声是谁发出来的?

白艾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那还是别出去了。”

“别啊!我又不重,要不你先抱着试试手感,真抱不动那咱就别出去了。”

尚楚张开双臂,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有点儿羞赧、有点儿欣喜,一脸“赶紧来抱我啊”的期待神情。

白艾泽就和没看到似的,推开他径直进了屋,尚楚一个踉跄撞在鞋架上,骂骂咧咧地抱怨:“靠!你神气什么你神气,有本事别趁我生病不清醒偷摸着抱我亲我啊!”

白艾泽偏头瞥了他一眼,尚楚立即识趣地噤声,转脸又嘟囔说:“亲就亲了呗还不承认,又不是什么黄花alpha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白艾泽左脚绊着右脚,猛地趔趄了一下。

尚楚笑得眼泪差点儿没掉出来。

屋里很乱,破旧的木头茶几翻倒了——估计尚楚刚刚就是没留神踢着了这东西;几个敞开的大纸箱丢在地上,其中一个里面塞了两床棉被。

“我整理东西呢,”尚楚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弄出来两张报纸在地上铺平,自己盘腿坐了上去,“以前不收拾不知道,还挺多。”

白艾泽站在客厅中央,打量周围的环境,原来尚楚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

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甚至连张像样的沙发都没有;墙皮掉了漆,地板铺的是粗粝的水泥,灯泡烧得漆黑,餐桌的一只断脚下垫了厚厚的书,;窗外是架的密密麻麻的旧电线,屋里几乎没有采光可言,大白天也要开灯;房里没有阳台,客厅中间横亘着一根手臂粗的竹竿,挂着几个零落的衣架。

白艾泽抿了抿嘴唇,甚至不敢相信尚楚就是在这样的房子里一个人长大。

这里没有光、没有水、没有养分,他是怎么从一株小小的树苗长成今天这样挺拔坚韧的?

尚楚自如地坐在地上,一件件地叠好衣服往一口箱子里放,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白艾泽凝视他片刻,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到了另一张报纸上。

“怎么突然想到收拾家里?”白艾泽问。

尚楚笑了笑,很自然地说:“人走了,把他的东西清一清。”

白艾泽一顿。

尚楚说的......是尚利军?

他一直不敢提起那件事,他知道尚楚有多难受,所以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这个伤口,没想到尚楚竟然自己揭开了这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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