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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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眼前的字,清隽优雅,与张铎那刀削剑刻的笔道相比,又是另一段风流。

“这是……哥哥的字……可是,哥哥眼盲了呀。”

“你不懂,写字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将经年的心得感受,灌于笔尖。这世上有的是眼盲之人善书道。”

席银凝向被张平宣圈出的那八个字。

“这些是什么意思……”

“从后向前,你自己念呢。”

席银顺照着她的话,扫看过去,不由怔住,须臾惶恐过后,抬头问道:

“哥哥在荆州出事了吗?”

张平宣点了点头:“我今日一定要离开厝蒙山行宫。”

“殿下要去荆州?”

“对。”

“不可以!”

“岑照在荆州生死未卜,你身为她的妹妹,如今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

“席银!我已经看着死过一次,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张铎手上死第二次。”

“不行,殿下不能去。”

张平宣拍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席银跪直身子:“荆州在打仗,殿下此去荆州,赵将军见了殿下,会……”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流畅地一阵见血,抓住要害。伏身朝她叩了一首。

“事关荆州战局,不是哥哥一个人的生死。奴不会让殿下去的。”

张平宣向后靠身,忽冷声道:“由不得你,周娘,把她腰上的金铎取下来。”

“是。”

话音刚落,几个女婢便将席银拽了起来。

然而周氏在她腰间翻看了一遍,却没有看见金铃的影子。

“殿下……这……”

张平宣站起身,几步走到席银面前,低头看着席银道:“你的金铃呢?”

“丢了。”

“不可能,那是张铎给你的,丢了是杀头的大罪。”

“奴答应了陛下,一定要看顾好殿下,奴即便是死,也不会让殿下去的。”

第98章 秋旗(二)

张平宣根本没有想到, 席银竟然会在来见她之前,把从不离身的金铃摘下,好像是算准了她的下一步, 断了其后路,同时也把她自己对岑照的心逼狠了。

然而, 她是从什么时候, 有了这样缜密的心思……

张平宣想不明白。

事实上,她从来没有真正和席银交过手,从前同情她可怜的身世,后来则是因为岑照的缘故, 刻意疏离, 至始至终她都一直把席银当成一个羸弱愚蠢的女人, 靠着岑照长大,又靠着张铎零星半点的恩宠苦苦求生,因为依附于张铎,才不得已要听他的话, 实则是个无甚头脑的蠢物。

可如今看来,一切却不尽如她所想。

张平宣强逼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抓捏住席银的手, 压下声试图说服她,“除了我没有人会救他的性命, 你要他死吗?”

席银像着了火烫一般地抽回手,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然而肩膀倒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张平宣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在乐律里把你捡回去,如果没有岑照,你怕是早就饿死在街头,当年他明明可以离开云州城,可是为了你,他宁可受牢狱之苦,还是跟着赵谦回来了,八十杖啊,差点就活不了了!”

这一席话说得席银想哭。

这些话,她早已不是第一次听张平宣说了,在张平宣眼中,席银早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她都能不厌其烦地向席银重复岑照席银的好,而岑照呢……

席银想起岑照的面容,若春山迎风,从容安宁。一尘不染的衣衫,令人如沐春阳一般的声音,还有藏在松纹青带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她眼前清晰如工笔。

他的话一项不多,即便有,也是在自愧自责,从来不会对席银提起,他对席银到底有过多少恩情。

然而,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若他会发狠,像张平宣这样斥责席银忘恩负义,席银狠心之时,或许心安理得一些,可他越是好,越是受苦不肯说,越是让席银心痛难当。

是以她不敢开口,怕一出声就会在张平宣面前哭出来。

张平宣看着席银捏紧了胸口的衣襟,知她五内愧烧,提声续道:“张铎让他去荆州,明明就一个圈套,你也知道,我们离开洛阳以前,尚书省就已经受张铎的意,连驳了几次降约,这哪里是议降的道理,分明是要激怒刘令,如今他独自一个人困在荆州城内,但凡刘令起心,他就必死无疑,席银……”

她说完,忽然双膝触地,在席银面前跪了下来。

“除了父母神佛,我张平宣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跪过任何人,这一次,当我求求你,你金铃交给我,我让离开厝蒙山,救你哥哥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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