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洛阳酒肆之谋(1 / 2)
(正文)
最近这一段时日,前任常山国相、现任都水少使的王凌心里很不痛快,为什么呢?他堂堂一个太原王氏的新任家主,竟然被温王贬到负责舟船和漕运事务的都水监去了!这还不算,都水监就都水监吧,毕竟是个从三品的衙门。可是,竟然只是一个少使,正四品上,王凌仔细扳着手指头一算,比起常山国相,竟然只是平调!可是,常山国相是地方大员,一呼百应,这都水少使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只是一个辛辛苦苦、操劳办事的水工,你说能比得了吗?
人就是如此,越是想不开,就越是钻牛角尖儿。愤懑之下,王凌便轻车简从,找了一家小酒肆,单独要了一个雅间儿,喝起了闷酒。他一杯接一杯喝着凛冽的赵酒,一边儿暗暗想着心事儿。如今,太原王家的家主只是正四品上的小官儿,而旁支儿的王翰却做了从二品的尚书右侍郎,已然是副宰相了。还有,同样是旁支儿的王晋,如今也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了。
王凌的性子本来就有些桀骜不驯,再加上家世和太原王家长子长孙的身份,在别人看来,就有些倨傲了。一向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他,突遭如此沉重的打击,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了。不就是没有上疏朝廷,提议加封大司马为温王吗?你吕奉先和严嫣至于如此令人难堪吗?别忘了你吕奉先初任并州刺史之时,是谁第一个站出来为你大声疾呼的?还不是我太原王家吗?没有我太原王家,你吕奉先至今也不过是个军侯罢了。如今翅膀儿硬了,就拿王家扎筏子了?
此时此刻,王凌的思维似乎陷入了一种怪圈之中,绕来绕不,就是绕不出来。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吕布夫妻俩如何对不起太原王家,从来就没有想过,世易时移,彼此之间的地位和份量早就变了。昔日袍泽旧人之类的话,大人物们随口说说,小民百姓们也就随便听听好了,做不得真,算不得数儿。若是小民百姓们当真了,那才是奇哉怪也。况且,问题出在他王凌身上,与吕布和严嫣的关系并不大。大家都给上司送礼,你不送,自然就是鹤立鸡群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几杯闷酒下肚,王凌不由得有些醺醺然了。他醉眼朦胧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自家的徒附、僮仆、侍女之外,并无别人。于是,他猛地抽出了腰间的宝剑,使了一个举火烧天势,踉踉跄跄地舞了起来。起初还有些生疏,可是,片刻之后就很是娴熟了。
王凌舞得兴起,不由得纵声高歌了。“邹衍衔悲系燕狱,李斯抱怨拘秦桎。不应白发顿成丝,直为黄沙暗如漆??????”歌到此处,他顿觉胸中的块垒,顷刻之间消失了一大半儿。正要继续做歌之时,只听得一声长笑:“此时此刻,王家主竟然还有如此雅兴,来歌这一首‘悲黄犬’?”一听此言,王凌立刻就吓得一个激灵儿,酒儿也醒了一大半儿。
这“悲黄犬”乃是一个典故,说得是秦丞相李斯受赵高陷害,被腰斩于咸阳,临刑时对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亦作“悲东门”、“悲黄犬”、“念黄犬”。“悲黄犬”乃是兔死狐悲、鸟尽弓藏之意也。
此时此刻,太原王氏的新任家主王凌,竟然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里的酒肆之中高歌一曲“悲黄犬”,肆意抒发对洛阳朝廷和温王吕布的不满和怨恨。若是让暗影和司闻曹的探子打探到了,虽然不至于丧命。可是他王凌这一生的富贵荣华,恐怕就要雨打风吹去化作春泥喽。
一看被人看破了行藏,王凌的双目之中立刻就放射出了两道寒光,死死地向来人望去。只见此人年纪四十以上,五十不到,三缕长髯,头上挽着一个道纂儿,用一根黝黑的铁簪叉住。皮肤黝黑,鬓角和头发早已斑白,背上背着一柄宝剑,一眼望去,就是一个游方道士。
“小子王凌。敢问足下来此,所为何来?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就休怪王凌无礼了!”王凌右手执剑,左腿微曲,足尖点地,摆了一个开门势儿,目光炯炯地望向对方。与此同时,他左右的随从们也都镗啷啷一声儿亮出了兵器,作势儿围了上来,只待王凌一声令下就要动手厮杀。“王使君别来无恙乎?某是故人,故人来访,如此大动干戈,岂不是贻笑大方吗?”
那道士缓缓伸出左手,在脸上迅速抹了抹,他的面孔立刻就变成了另一个人。“哦!原来是你!此去经年,我以为你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一看那道士的相貌,王凌立刻就插剑入鞘了。他轻轻挥挥手斥退左右。“重整杯盘,我与故人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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