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不仅他的计划被打乱,或许接下来的行踪都会被堪破。
江微之眸影沉沉,一双眼睛赤红着,他将公主自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阴沉着脸将她的手臂拉起,疾步往方才交战的现场走去。
霍枕宁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心中惊恐。
而刚才交战的地上,除了北蛮人的尸体,还有五六具着亲军服饰的兵卒。
他们或被斩断了手臂,或中箭而亡,或被马蹄踩踏,面目全非。
这些都是禁军里的精卫,是他江微之曾经的部下。
霍枕宁惊谔地捂住了嘴,踉跄的跟在江微之之后。
连日来的奔波及生怕失去父兄的恐惧,加剧了江微之的愤怒。
他指着这硝烟弥布的战场,压抑着怒火,沉声问她:“在公主眼里,这些都是草芥么?他们都是大梁的士兵,是日日护卫在你身边的亲卫,他们也有亲人也有家小,您的一时鲁莽,便死了这么多人,公主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眼前人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与平素截然不同的杀伐之气。
霍枕宁怕极了,她瑟瑟发抖,不敢去看那些尸首。
“我只是想来看你,想来帮你……”
江微之冷冷地放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肩头,那一片被火灼热肌肤红似火,刺痛了他的眼睛。
“公主该当列鼎重裀,无忧无虑地享受天下人的供养,而不是为了臣,远赴边疆,身涉险境。”他右手杀伐果断地,将自己软甲内的衣襟撕下一片来,掖进了霍枕宁肩上那片褴褛之处,“公主身娇肉贵,吃不得苦,如何帮臣?”
他退离至她一丈之地,眼神深邃,像幽深之谭里孤伶伶地两颗寒星。
“公主是能执□□,御侮捍身?还是能定国□□,救亡图存?”他神情冷峻,话语更加地冰冷,“公主一样都不能,却偏偏不能循分守理,凭着一颗心四处乱闯,让许许多多的人为您忧心。”
眼前的公主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泪水却肆意在那张绝色容颜上流淌。
江微之侧过头,不去看她,心却像被什么剜起了一块,疼的钻心。
“臣一心许国。”他眼神坚毅,带着狠绝,“即便娶亲,也该是一位心智成熟、知进退知分寸的女子,而非公主这般娇纵任性之人。”
她的眼前一片朦胧。
泪水蒙住了她的眼睛,在朦朦胧胧中,她看见那些躺在地上的大梁士兵,为了护卫她而丧生的士兵,她懊悔地去擦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她哭的头晕,说出的话也支离破碎。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家。”她心中有懊悔,有心痛,声音颤抖,“我太坏了,我回去面壁思过,我回去改过自新。”
江微之缓缓摇头,示意木樨上前扶住公主。
“珍重。”他拱手行礼,言语决绝。
言罢,他甩开公主之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枕宁不敢放声嚎哭,望着硝烟未散的战地,望着那些死去的士兵,心里悲恸地不能自已。
木樨上前抱住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公主,咱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宣布,虐的部分到此为止。
第40章 救民(上)
那一角荼白色的衣襟在手中握了很久。
这里是距牙狼关百里的得胜堡, 此间原是边陲重镇,四方百姓因着护国军的镇守, 得以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如今边关动荡,便有许多得胜堡的百姓携家带口,自城中一路携老扶幼的往关中而去。
霍枕宁在城门关隘之上,手中握一片衣襟, 目光凝在那天地相接处的一片赤霞。
昨日被江微之送至此处,因心绪不安,加之此地天干物燥,她实在无法安眠。
“殿下,一时便要启程回京, 下去吧。”木樨立在其后,手臂上搭了一件羽缎斗篷,眉眼温柔若水, 她见公主眉头蹙起深谷,心疼道, “忠言逆耳利于行, 公主若是能想通这个道理,就不会这般郁郁了。”
霍枕宁双目垂在那城垛上的凹凸小墙, 忽得就热泪盈眶, 继而放声大哭。
“木樨……”公主哭的哀伤极了,“我都好几日没有沐浴了,我都脏的可以搓泥了……”
木樨扶额。
停下了想要上前安慰的脚步。
“殿下请节哀。”木樨将斗篷披在公主肩上, 静立其侧,“若是路途顺畅的话,大约十日后,您便可以在仁寿宫的汤池里沐浴了。”
公主哭的伤心,面上的泪水流下来,被风吹干了,崩在面上难受的紧。
她伸出一双白嫩细致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看,都干的快裂了!”
木樨把公主从小看到大,最是知晓她脾性。
嘴里抱怨自己在这里吃苦了,实则是在掩饰被江微之江节使厉言驱赶的伤心。
木樨把公主柔嫩的小手握在手里,温言软语。
“公主不必觉得自己无用,也不用自责。”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引着她去瞧城墙之上凹凸的墙垛,“这一道凹凸的墙垛,名叫女儿墙,城墙高大巍峨,比之丈夫,墙垛短而单薄,比为女子。城墙抵御外/辱,墙垛可供士兵窥视敌情,充当庇护,城墙和女墙,各司其职,互相依傍,正如乾天坤地,各尽其则。公主长于深宫,未曾经事,比寻常人多一些天真是自然的,往后慢慢地长大了,懂事了,说不得便能同那一堵女儿墙一般,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呢。”
霍枕宁认真地听着木樨同她讲道理,若有所思。
“是不是嫁了人,就能懂事一些?”
木樨实笑:“殿下有没有想过,江节使此时父兄失陷,齐国公府哀声一片,这般的心境之下,又怎能同您谈婚论嫁呢?您在这儿,徒增他的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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