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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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烬把它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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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长的一章。?°?°?°?

第65章 “你能早点儿回来吗?”

章烬抱着杂毛儿,不言不语地往家里走,杂毛儿的肚皮软软地贴在章烬手上,大概是它太重了,章烬的手有些抖,于是杂毛儿的身体也跟着一起抖。

从杂毛儿抖动的身体里流下来的血洇湿了章烬的黑色羽绒服,它主人的气味也变成了血的气味。杂毛儿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当章烬踢开铁门、它听到熟悉的铁门晃动声时,它的耳朵竖了起来。

向姝兰在门口愣愣地站着,看到杂毛儿被砸坏的狗头,她惊叫了一声,连忙跑进屋里去找药箱。章烬把杂毛儿放在狗窝前,自己在石墩子上坐下了,从找到杂毛儿到把它抱回家里,章烬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他的脑子陷入了漫长的空白中,像大火后的荒地,什么都不剩了。他一声不吭地看着杂毛儿湿哒哒的头上那些黏在一起的皮毛,又看着向姝兰手忙脚乱地用纱布给杂毛儿止血。

太阳的影子在缓慢移动,院子外面又响起了鞭炮声,巷子里的人碰面互相说“新年好啊”,到处都是“新年好啊”。

杂毛儿血肉模糊的头让向姝兰不敢下手,她把纱布轻轻地遮在杂毛儿的头上,想了想大概是觉得不好,改成垫在它头边。然后她看向章烬,轻声叫了句“烬啊”,可是章烬没有反应。

向姝兰疲惫地摇了摇头,最后看了杂毛儿一眼,扭头走开了。

杂毛儿眼皮半掀地躺在地上,肚皮像漏气的气球一样鼓动着,张开的嘴巴呼呼地呼着气。它已经不能发出“汪”的声音来取悦主人了,它只会一边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一边用黯淡的眼珠木木地望着章烬。这只听不懂人话的狗,眼睛更不可能会说人话,但它还是无声地看着,仿佛真能说出点什么似的。

良久,太阳从南边穿过层层枝叶、穿过墙顶的碎玻璃片,照进了院子里,灿烂的光辉照在地面的斑斑血迹上。在阳光里,章烬看见杂毛儿的尾巴贴着地面晃了晃,他松开攥着的手,蹲下去摸了摸杂毛儿的下巴。

杂毛儿沐浴在春天温暖的阳光里,肚皮终于不再漏气,而是缓缓地瘪下去了。它在人间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主人的手。就像它第一次撞到章烬一样,最后它安静地死在了章烬的脚边。

章烬浑然未觉地摸着杂毛儿油亮的毛发,从下巴摸到耳朵,摸到瘪下去的肚皮,摸到它毛茸茸的尾巴尖。

他把腿蹲麻了,才将视线从杂毛儿身上移开,木然地落到了墙边的铁锹上。章烬握住铁锹的那一刻,他荒地般的大脑死灰复燃一般,重新迸出了愤怒的火星,他仰起头,四楼的玻璃窗正在日头下闪闪发亮。

章烬在狗窝前踩下了第一铲,湿润的泥土气味被一铲一铲地翻出来,当远近的鞭炮声又一次响起时,狗窝前已经有了一个足够深的坑穴。

章烬把杂毛儿抱起来,放进坑穴里,接着他把杂毛儿躺过的地面上、那些血迹斑斑的泥土铲起来,盖在杂毛儿的尸体上,又一铲一铲地亲手埋了它。

他把坑填平后,仍然握着那把铁锹,仍然沉默地坐在院子里。章烬从早到晚没再说话,也没吃饭,无论向姝兰说什么,他都毫无反应。

就这样一直到晚上,王老太坐着车回来了。

高材生儿子想把老母亲送到家门口,王老太死活不让,她在离家还有老长一段路的时候,就从儿子的车上下来了。

王老太忐忑地穿过巷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有种预感,觉得那个心肠歹毒的流氓会报复她。

王老太的脚本来已经不疼了,但不知怎的,下车的时候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心里十分焦急,担心这条腿会拖累自己。她一路都在念“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保佑自己,离家越是近她越焦急,越是焦急就越觉得脚痛。

王老太像做贼一样,走路没发出一点声音,拐进楼道口时,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地拜了拜,在心里又求一遍佛祖保佑,然后硬着头皮进去了。

她揣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未必会被流氓发现,但她不知道,那个心肠歹毒的流氓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一天了。

王老太矮胖的身影一出现,章烬就站了起来。王老太一扭头就看到他凶神恶煞的脸,当即惊叫出声,撒开腿就跑。

章烬提着铁锹,并不急着追赶,此时的王老太惊魂未定地爬上了楼梯,心想到了家就安全了。铁锹拖过一级一级的楼梯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声音在她背后如影随形地跟着,王老太掏钥匙的手打着哆嗦。

终于她心惊肉跳地进了家门,她想把外面的防盗门和里面的木门都关紧,把能上的锁都锁上,可是这个时候铁锹声越来越近,王老太最终只匆匆锁上了木门。

王老太靠在木门上,屋外的铁锹声戛然而止。

章烬停在王老太家门口,提起了铁锹,对着防盗门重重地砸去,只上了一层栓的老防盗门像遭地震似的抖动起来,章烬连砸了十几下,它就摇摇晃晃地开了。

屋里的王老太拿凳子顶着门,又想去搬桌子,然而章烬已经开始砸木门了,王老太死死地抵着门,不敢动一下。

她开始哭喊着求佛祖了,她也不知道佛祖能不能听见并救她,但向姝兰听见了。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整整一栋楼的人,好些人躲在家里心惊胆战地听着,有几个大胆的站在楼梯间里张望,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敢靠近。

向姝兰从一楼跑上四楼,惊慌地喊着章烬的名字,但是章烬听不见她的声音,咣当的砸门声还有杂毛儿遥远的叫声将她的声音盖住了。

向姝兰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了章烬的后背,用尽全力将他往后拖,可这回她拖不动了,章烬像一根钉子,顽固地扎在原地,并且仍在砸门。

木门即使上了三层锁也还是不够坚牢,门栓从墙上掉下来,掉在了王老太跟前,王老太的视野随即歪了,她屁股底下的凳子被撞得倾斜了,坐在凳子上的王老太摔了个大马趴。

门被砸开了。

章烬举着铁锹的影子罩在王老太吓白的脸上,她“哇”地大叫起来。

“妈呀!啊!杀人啦!”

章烬在惊叫声中再度抡起铁锹的时候,向姝兰拽住了他的胳膊,章烬出离愤怒,想甩开向姝兰,谁知无意当中,卷了边的铁锹撞上了向姝兰的膝盖。

暗红的血当即从小腿处流下来,流过裤脚,染红了向姝兰的白袜子。

她痛苦地拧着眉,手却还死死地拽着章烬的胳膊不肯放。

章烬怔怔地愣了一会儿,像是从不理智的状态下清醒了,又像是忽然陷入了更深的疯狂。他“哐”地扔了铁锹,把向姝兰背起来,一路跑下了楼。

楼上观望的人见他骑着摩托车带向姝兰远去了,才纷纷地数落起来。

几个跟王老太相熟的老姐妹把她扶起来,一边安慰她,一边骂向姝兰和她的畜生儿子,她们用笃定又狠毒的语气说:“这一家人早晚都会遭报应。”

铁锹上有铁锈,向姝兰膝盖下方的皮肤被割破了,章烬带她去医院处理好伤口,再回家时已经到了半夜。

向姝兰一遍遍地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做这种可怕的事情,放过王老太。章烬起初没吭声,向姝兰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她的眼泪流在刮伤的脸上,眼睛看起来跟伤口一样红。

章烬终于答应了她。

向姝兰疲惫极了,回家后沾到床就睡过去。章烬独自在院子里坐着,昨晚他也是这样坐着,杂毛儿就趴在他旁边蹭他的腿。而现在杂毛儿躺进了土里,只剩他一个人形影相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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