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朱嫣皱着眉,认真道:“五殿下,你可想清楚了。那姜家无功无爵的,宜贵人的父亲在地方上守着个五品小官,她妹妹三年才回京走动一次。这样的姑娘,陛下怎么会觉得她合适嫁入皇家呢?”
李络哼笑一声,问:“你急了?”
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眼底有揶揄之意。朱嫣仰头看着他,见他的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轮廓来——可不是?她这表情,瞧着是有些急呢。
她是在急什么呢!
“我能急什么?”朱嫣侧开了头,垂袖淡立,语气很清淡,“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五殿下你到底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与我可没有分毫干系。”
李络道:“既然我和那姜三小姐不合适,你也没法子嫁大皇兄,倒不如我们凑和凑和吧。我们好歹还算是彼此熟识,对不对?”
朱嫣闻言,险些气的有青筋鼓出来。
——他怎可这样厚颜无耻,竟然在岐阳宫里说这等不知羞耻的话!
“五殿下,请慎言。”她忍着气头,小心地瞥左右,幸而大家都在戏台子那边听戏,根本无人往这边来,她咬着牙,强硬道:“您从来都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我只存了往上爬的心思,想嫁个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至于那人我喜不喜欢,熟不熟悉,我可从未考虑过。”
少女说这番话时,脸庞上泛开一片朝霞似的薄薄绯色。大抵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的脸早已红成这样了。轻红浮在栀白的肌肤上,更显得人娇嫩可爱。
李络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问:“你当真是只想往上爬,无所谓未来的夫君是不是喜欢的那个?”
朱嫣想也不想,立刻点头:“正是。”
她盯着李络,想着这会儿,他总该露出失望和败兴的表情来了。但他没有,只是目光望向转廊外的夜空——今夜是乞巧,碧霄晴朗,鹊桥星河纵跨天际,纷呈似水。
“今夜乃是乞巧节,织女娘娘现在就立在鹊桥上头。嫣儿,你敢不敢对着她发誓,你当真就是这样想的?”
朱嫣听罢,愣了一下,目光也不由转向天幕中去了。爽天如水,玉钩遥挂,灿灿银河越过苍穹,叫人仰头看的脖子酸。料想此时此刻,便有织女手持金梭,守在鹊桥一头。
对着织女娘娘发誓,她说的是真话……?
朱嫣望着天空,想了想来日的光景:她若是真的嫁给了大殿下……
她做侧妃,进门时走的侧门;罗凝霜则是大老婆,天天趾高气扬在她眼皮子底下晃。逢年过节,大殿下永远只会拿几幅画过来,问她“表妹,这画你喜不喜欢?”摊开一看,哗,都督行军图。
门一敞,大殿下跨出去,巷边有两漂亮姑娘,美艳丰腴王小姐、纤瘦西子孙姑娘,大殿下见了,都很喜欢,大手一挥,全部带回宫!朱嫣守在宫墙里,拿着把琵琶,自己唱“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哪一天大殿下来看她了,喝了酒,没洗澡,浑身酒味儿。朱嫣扶着额,开始装病:殿下,人家心窝疼,您去罗凝霜那儿吧……
想到这种日子,朱嫣打了个寒战。
一旁,李络还在催她:“织女娘娘看着呢,嫣儿这是不敢对着她发誓?”
朱嫣咳了咳,道:“福昌殿下找我呢,我先走了。您也记得早点儿进去,戏开了,唱的四婵娟,娘娘说那戏班子唱得不错。”
李络:“嫣儿?”
朱嫣:“嫣儿告退!”
第43章 祈愿
朱嫣回到中庭时, 戏台上的花旦正唱到卫茂漪簪花传笔阵的戏码,扮作卫夫人的花旦彩面墨画, 水袖纤纤, 在台上旋着身作授人习字模样。戏台下几个妃嫔,有人交头接耳, 有人拨弄指甲, 竟没几个在看戏的,唯有朱皇后看的投入,还在悄悄地凑拍子。
福昌公主见朱嫣回来了, 小声地问:“怎么样?”
朱嫣答:“问过外头的了,五殿下到后, 就没别的客人了。”
福昌有些失落, 道:“齐知扬不是裕贵妃的侄子?怎么也不常来宫里走动!害得我都见不着他。”
朱嫣心底有些无奈:齐知扬虽是贵妃的侄子, 可他是个男子,又不姓李, 哪儿能见天的往皇帝的老家跑?至多留在前朝罢了。
福昌失望了一阵, 瞥见姗姗来迟的李络在人群末与几个小皇子落了座, 便又来了劲头。她将李络指给朱嫣看, 嘻嘻笑道:“快仔细瞧瞧,五皇弟走路有没有一瘸一拐的?我听宁儿说,他看起来还没好利索,有点儿跛呢。”
朱嫣小声道:“我方才遇着五殿下了,他的脚好得很,一点也不跛。”
福昌却瞪她一眼, 道:“怎么可能?他分明是个跛子。瘸腿了那么多年,哪里能一下好的那么利索?”
朱嫣看福昌公主说的肯定,心知福昌公主倔起来是绝不会听别人的话的,只认定自己相信的事儿,便不再反驳。殿下要觉得李络跛,那就跛吧,到时候瞧见人家好端端的,吃惊的也是殿下自己,不是旁人。
“那应当是嫣儿看错了。”朱嫣认了下风,这样道。如此,福昌公主笑起来,“我就说嘛!定是嫣儿看错了。下次咱们去把他的发簪拔了,看他能不能追上来!”
朱嫣一听,心里道一声“那还了得?”连忙说:“殿下,你拔了他的发簪,万一叫五殿下以为是您稀罕他东西,抢着想要,那该怎么办?”
福昌一听,果然露出嫌弃神色,道:“谁稀罕他的东西?他的发簪能有我身上一条丝线值钱么?算了算了!”
朱嫣睁着眼,忙不迭点头:“是呀,他的东西哪儿比的上殿下您的?随他去了。”
戏台上的戏子又唱了一阵,月移过了柳梢头。谨姑姑领着宫人拿出一篮子针线,分给诸妃嫔与公主,请各位主子穿针。
这是乞巧的重头戏,谁能将红线的线头最快地穿过七个针孔,那便是当夜的“巧首”,巧首可将自己的绣品放在祭桌上,再向织女娘娘许愿。未婚的姑娘家,常常乞求好姻缘;结了婚的,则是乞求夫妻和和美美、家中事事团圆。此外,也有求长寿、求财运的,什么都有。
福昌公主本就不擅女红,拿到针线就懒得折腾了,自顾自吃起了桌上的白荔枝肉;几个宫妃养尊处优惯了,也不常常做绣活;且她们来岐阳宫,只是凑个热闹听听戏,对这穿针引线的活儿也是意兴阑珊,倒不如听台上的四婵娟来的有意思。朱嫣则老实多了,低头认认真真地穿线。
朱嫣手里的红线过了一个针眼,又过了一个;她眯着眼,借着烛火将七个针眼一气儿穿完了,笑道:“皇后娘娘,嫣儿将七根针都穿好了。”
朱皇后也捧着针线,但她只是做做样子,实则没怎么动线头。闻言,她雍容一笑,道:“哟,嫣儿倒是心灵手巧。这瞧起来,你还是头一个穿好的呢!”
下头响起了稀落的不甘之声,原是成妃所出的七公主也擅穿针,如今恰好穿了六个孔,只比朱嫣慢一会儿;但她年纪小,手不如及了笄的人更熟稔些。皇后见状,笑道:“七公主才豆蔻之年,手就这么巧了,等将来长大了,定能夺得巧首。”
七公主的生母成妃眉眼一扬,也笑说:“承蒙皇后娘娘吉言。”
巧首已出,朱皇后便令谨姑姑将祭桌上的果盘扶正了;再扬一扬手,道:“嫣儿,你是巧首,这向织女娘娘乞愿的好机会便留给你了,你可得和织女娘娘多说两句。”
朱嫣低身一福,恭敬道:“谢过皇后娘娘。”
她得了巧首,自然有人不高兴。裕贵妃身后的四公主冷哼了一声,差点儿就要将白眼飞出来了:“赶紧向着织女娘娘求求,保住你与大皇兄的亲事吧。满皇宫都知道这事儿了,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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