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2)
“砰——”只听沉重一声巨响,皇帝将布满碟碗杯盏各色佳肴的木几案重重推倒在地,险些砸在崔尚书身上,抬首对上的便是皇帝居高临下,没有丝毫感情,黑得阴鸷的双眸,仿佛再看一个死人。
众人忙下跪叩首,姒琹赟却微微皱了下眉,望了眼近乎晕厥的崔尚书,只见他脸色白得发灰,连前衣襟都被汗渍全然浸湿。
崔尚书吓得一个白眼便要翻了去,差不差便没了命,可心神憔悴精神急剧恐慌下,倒还激出了崔尚书的最后一丝生念——甯和郡主!
对了!甯和郡主!
他想通了!他可以放走禾锦瑟!脸面尊严全不要了!
他不想赔上手……
崔尚书打了个寒颤,更不想…更不想赔上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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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甯回府不久便得了天花的消息,眼见珠忆唇色略微发白,显然是受了惊吓,锦甯便借着此番由头柔声唤了她下去歇息,珠忆自是推拒几番,禁不住她劝便感激领命下去了。
白嬷嬷照例守着门,房里自然便只留了宝念,眼见她斟茶的神色也似有不对,锦甯躺在贵妃椅上笑着挑了挑眉尾,“怎么?”
宝念勉强笑了笑,低声,“奴婢无事,劳殿下忧心了。”
锦甯朝她招了招手,仍是满怀耐心,眉眼如流水般柔婉,“过来给本宫捏捏肩,你心里有没有事,本宫还瞧不出来?”
宝念忙不迭迈着小碎步过去,将茶盏同茶壶端正放在一旁小几上,熟稔地跪着身子给主子捶肩膀,“奴婢不敢糊弄殿下,殿下慧眼,是奴婢班门弄斧。”
锦甯轻笑一声,整了整身子,微微侧了侧首瞧她,“怎么,头一次沾千百人命?这般惊怕?”
宝念面色一白,身子已快一步反应俯在地上连连叩首,“奴婢不敢。”
锦甯只笑,没说话。
宝念呼吸停了一瞬,下一刻重重再叩了下首,隔着姒琹赟新给含甯阁添置上西域进贡彩纹精美的绒毯子,竟也瞌出重重的沉闷声响,“望殿下恕罪,奴婢确实…颇有几分不忍。”
锦甯又笑了,这回笑得眉眼弯弯,似若不谙世事的孩童,“嗯,确实该不忍的,到底是几千人。”她伸手,在宝念受宠若惊的神色下亲自替她整了整素净的珍珠簪,“可是这人命如今尚且没沾,忍心与否,可是太早了些?况且……”
她将那珍珠簪埋得更深,声音轻柔柔,“况且不过是庶人罢了,于大珝而言九牛一毛…不,甚至连九牛一毛都不算的区区几个庶人……”
“宝念,你将来若是出府了,本宫少说也能给你寻到个七品官往上的好人家,何故在意低贱的庶人呢。”锦甯不禁摇着头笑,“更何况本宫的习性你算是最了解不过,如何不知莫说是几千人,便是几万人,数十万人……”
她另一只手抚了抚鬓角,侧着脸望向不远处的铜镜,恰恰映出女人婉绝的面庞,朱红的唇,殷丽的朱砂,微微薄涂的胭脂更使得她添了几分清媚,嘴角抿着笑意,“本宫向来只在意结果,若是为达目的必不可缺,那便是数十万人,又何妨?”
“奴婢一生只愿侍候殿下。”宝念深深呼出几口气,低声道,“只是殿下,如今这几千人,并不是殿下…必不可缺的。”
锦甯笑意淡了淡。
但这几千人却是最容易而万无一失的。
她不知为何便有几分笑的倦意,放下轻抚鬓角的手,另一只握着珍珠钗的手却犹不放下,而是不徐不缓,愈加深地簪进宝念的发,直至宝念浑身一颤,锦甯才感觉到珍珠簪刺到她的头皮,手才轻轻拿下。
“是么。”她轻声道了一句,复而又笑,“可是宝念,你又怎知这几千人的命,是否可以救再多的数千人,万人,数十万人,千万甚至……”
锦甯忽然望进她的眼,眸中仍是婉婉的笑意,“…亿万呢。”
宝念怔住了,跳个不止的心终于缓缓放慢,眼里的不安最终也被欣喜取代,终是低头畅然道,“奴婢愚昧,殿下实乃奴婢万般不能及,还望殿下恕罪。”
彼时的宝念只以为主子所言是淮中仍未被全然赈下的天花,是京城乃至大珝经此一事被敲响防患于未然的心头鼓,是将灾事引到京城后会有最好的医师郎中寻解药,全天下将来再无须为此担忧恐慌的民生。
可锦甯的心到底装不下也从未装过天下人,她说的只是很小很小,却又很大很大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宝念其实没那么善良,但是第一次手上沾了几千人那么大数目的人命,肯定受不了啦。
而郡主她...她确实不是我们如今社会主义可以定义接纳的价值观,她生在古代那种阶级社会下,从小养尊处优是郡主,又是最高高在上的正一品,对人命其实很随意,尤其平民对她而言其实是“低贱”的那种,所以其实她根本不在意,哪怕是几千,甚至上万的人命。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哪怕这不是唯一的方法,因为它方便容易并且万无一失,不管多少条人命郡主小姐姐她都会选择der 以及就是纯粹地为了搞崔尚书,并没有如宝念想的那样是为了救更多“人命”的美好意愿,目的相近但不是哦
接受不了的宝们抱歉啦,我知道这次对现代价值观来说很残忍过分冷血了qaq
第120章 赈灾
姒琹赟自皇宫回府后便直奔含甯阁, 见锦甯身边罕见竟是珠忆一人伺候着便不禁便多看了两眼, 锦甯瞧了便笑道, “宝念身子颇有不适, 我方才便唤她下去歇息了。”
珠忆心下也微微担忧,方才见了宝念神色略带苍白,也不知是不是生了风寒, 若是风寒还好, 可千万莫染上旁的。
她暗想着连连飞快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瞎想。
姒琹赟闻言点点头,牵着锦甯坐下, “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待在府里,莫出去了,京城近日不大太平。”
锦甯抿了抿嘴, 轻轻颔首道,“我省得…丞烜, 如今京城是何景态?”
姒琹赟神色不大好, “天花传得厉害,也不知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 猛地一顿。
京城乃大珝重关,对疾病治安都把握得严严实实不敢出分毫差错,近数十年从未出现过天花, 这次发灾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患了天花者神不知鬼不觉渡进了京城。
京城城门把控得极严,绝对不会放人进城, 甚至如今天花肆虐的淮中也被看守得严丝合缝,常人根本出不去。
可偏偏…偏偏这般天灾被引到京城,如今天花爆发少说三日多则五日,若要查是铁定也查不出来的,更何况又有何人竟愿拿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做出这等事。
“幕后之人究竟是何居心,又要是何等位高权重,才能做到这般轻松自如又全身而退。”姒琹赟摩挲着腰间佩戴的油滑圆润的玉貔貅,面色沉了沉。
若是有心人所为,那所用之法所行之计根本禁不住推敲,一想便能想出来,不过是将人引进京城,不必费吹灰之力,再在天花蛰伏爆发前悄然逃走,可偏生这溜得太容易,查却太难了!
往最最下策想,若是邻国刻意使的狠毒手段想要趁大珝慌乱手脚势弱而趁虚而入便大事不好了,可若是哪方小国有这般手段,又怎会还屈居为不足为患的区区小国?
姒琹赟皱了下眉,拍拍锦甯的手安抚道,“世家高门间皆绝不会有事,你安心待在府里,等这阵过一过便好了。”
他这话说的自然是有缘由,天花虽说可怖,却并非全然无解决方法,早在前朝便有太医寻出了预防之法,唤作“鼻苗法”,便是将天花痊愈者身上的痂皮研末,再吹进未患疾的孩童鼻内,即可保此人不被天花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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