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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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文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平静下来,又开始纠结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好好商量呢?”

而布莱恩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吞吞吐吐半天,最后也不过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李逸文,一个奇怪的爆发点,“我付出了这么多你就这么对待我。”他停顿了一下,组织语言,还压低声音——他依然害怕孩子听到,“即便第一个孩子来的不合时宜,让你觉得我拖你后腿了,害得你那么早就结婚。但是你自己想想,一直到上小学时文森特是谁带大的,我可从来都没麻烦过你。”

这时候布莱恩还保持着小心翼翼,只敢小声附和的状态,李逸文说的一点没错,可对方的下一句话立刻就戳到了他自尊弱点,李逸文说,“我是在乎你的钱吗?如果我在乎一开始就不会选你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布莱恩也开始有点生气了,但李逸文这次没善解人意的停下来,他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给了布莱恩最后一击,“我真是后悔极了,我当初就应该听我爸的话,至少他不会害我。”

“不会害你?李,你还真是一点也没长大,”布莱恩也气坏了,可这时候说出口的话却意外的冷静,“你看看你自己,‘应该听你爸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个小孩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没错,你是不图我的钱,你多高尚啊,但是你高尚的底气还不是在于你父母吗?你父母和优越的家境,你根本不需要铆足了劲的往上爬,反正你父母在底下拖着你呢。”他还想讽刺李逸文的性格,软绵绵的,没一点主见,即便是嫁给别人也是很大几率成为全职太太。

“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至少你的家人还关心你喜欢你。”布莱恩几乎要全说出来了,你知道和周围格格不入是什么感觉吗?你的父母那么爱你,可我呢,我妈妈小时候很不喜欢我,也不会哄我,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我不够白。我现在看着光鲜,可只不过是因为我出人头地了而已,如果我失败了呢?我甚至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歇一歇,我母亲会因为我不够成功而把我扫地出门。所有的友情,社交,全都是假的,这些李逸文又明白多少呢?

他必须要成功,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尊重。否则一个被两边排挤的混血儿又该怎么办呢?

“我从来没被尊重过,也没人喜欢我。你肯定觉得我很势利,眼里全是钱,可是李,如果我不这样的话,没人在意我。”他的语气很悲凉。

布莱恩最后还是说出了点从前从未跟李逸文说过的,自己的可悲处境。他还做不到,仔细讲述自己是如何排挤,怎么被母亲讨厌的这些细节,他甚至在高中的时候还试图自杀过。现在,光是陈述自己不被喜欢的事实已经让布莱恩无地自容了。他甚至不敢仔细看看李逸文——他害怕看到厌恶,但他更害怕看到李逸文的怜悯,他就像被扒光了站在聚光灯下一样瑟瑟发抖。

“你是第一个喜欢我的,而且是唯一一个。”他说到这就不肯再开口了,这不是什么为了挽回李逸文的情话,他说的全是事实。一开始他打算考法学院的时候没跟任何说,他肯定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甚至包括他的母亲也只会冷嘲热讽,他都能想到那种语气,轻描淡写,但是十分瞧不起人,“省省吧。”

他一开始也没告诉李逸文,因为他害怕李逸文同样会用那种态度对待他,但李逸文最后还是发现了。

“你在看法律的书,是吗”

布莱恩一开始不想承认,但对方已经看到他的书了,他只是搪塞敷衍了几句,“随便看看,”他最后说。

“我记得你说过想考法学院,是吗?”李逸文又接了一句。

布莱恩感觉很不可置信,还有一点感动,他只在恋爱初期和李逸文提过这些,“是的,我有这个想法。”他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承认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加油,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李逸文最后鼓励了他一句,这是布莱恩得到的第一个真心的鼓励。

他也要承认,李逸文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他的成功。不是因为他分担家务这些无聊的理由,是因为李逸文总是很相信他,总是鼓励他,这毫无疑问减轻了他的自卑。

布莱恩说完又露出了痛苦又扭曲的表情,这让李逸文也陷入摇摆之中,他当然因为布莱恩的话很愤怒,但同时他也有点同情布莱恩,虽然对方只透露了一点,但也能李逸文从这冰山一角窥到一点玄机。

“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呢?你对我一点都不好。”李逸文最后说,他声音放缓了很多,甚至还带着一点商量和安抚的意味在,最重要的,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态度的软化,这像是无意识的,他总会对布莱恩放低底线。

“对不起,”布莱恩说,他知道自己应该打住,到此为止,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李逸文的话太有失偏颇,他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可你自己就没问题吗,李。就像我之前说的,你甚至自己都没感觉到。你总是靠着这个靠着那个,你需要一个支柱。”他停了一下,最后还是口无遮拦的说出来全部,“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嫁给一个别的alpha,乖乖做全职太太,乖乖给那个人生孩子,我不能说你是否喜欢,但至少你需要这样。”

李逸文像是被凌空甩了一巴掌,一张脸涨的通红,布莱恩的那些话准确无误的伤害到了他。他想起来自己很早之前的反思,关于他之所以敢那样反抗父亲不过是因为有布莱恩撑腰,他找到了另一个大靠山。

但自己想通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到底是两码事,他感觉布莱恩完全弄明白他了,甚至他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都不能完全责怪布莱恩——他自己也有一份功劳。

李逸文试着想要反驳,他想说“那也不是你强-暴我的理由。”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先被自己驳倒了,他那次本可以反抗到底,他可以报警,求助omega协会,总会有办法,但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下一个发情期时就乖乖雌伏在了布莱恩身-下,像个饥-渴的婊-子。他又想起自己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反抗,至少可以让布莱恩看清自己不屈不挠的立场,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他甚至是放任布莱恩一直欺负自己到现在这种地步。

李逸文紧咬着嘴唇,脸色由通红变得惨白,更可悲的是,他居然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布莱恩话,对方说的句句属实。他感觉自己的尊严碎了一地,被布莱恩踩在脚下。

“可这也不是你这么对待我的理由。”他只能苍白无力的重复这一句话。与此同时他又开始哭了,李逸文咬紧牙关想要忍住,但怎么可能忍住呢?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布莱恩对他凶一点,他就会哭,用柔弱的姿态博取alpha的喜爱,他居然现在才发现。李逸文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喜欢哭,现在看看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讨好布莱恩而养成的本能反应。

他抬起头,发现布莱恩在看着他,又怜惜又心疼,可这恰好激怒了李逸文。“看什么,”他对布莱恩歇斯底里地发火了,与其说是对布莱恩,不如说是对自己,“别看了,”他向对方扔了一个靠枕,靠枕砸在布莱恩背后的墙上,没发出一点声音。似乎这样就能改变他软弱的事实,似乎这代表着他的反抗。

“别看了,滚。”

李逸文的反应有点吓到布莱恩了,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他会想办法尽量安抚对方,但今天不一样,那番自我剖白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他要缓一缓。更重要的,布莱恩害怕面对怒火平息恢复理智的李逸文,那时候对方就有精力来对付他了,他害怕对方会追问他的那些私人问题,或者是用鄙视又同情的语气说出,“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一类的话。

“好吧好吧,我走”他妥协了,同时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懊悔,“别生气了,别伤到自己了。”他一边小声安慰着李逸文,一边打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68章

李逸文在布莱恩夺门而出的一瞬间就脱力地坐下了,他筋疲力竭地瘫软在沙发上。刚才一瞬爆发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他甚至都没在意孩子就在隔壁,自己那一番大吼大叫是否会惊扰他他们。

他现在应该亡羊补牢的去热一杯牛奶,端给文森特,再看看米娅睡着了没,如果她被争吵声吓醒还要再去哄哄她。但李逸文已经没心情再继续扮演贤妻良母了,刚刚布莱恩的那一番话像尖利的刀子一般狠狠戳在了他的心里。

诚然,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布莱恩的有些话十分偏颇,某种程度上他就是在单方面推卸责任。李逸文的确软弱,但没有他一直以来的孤立与打压,也不会软弱到这种地步。李逸文想到这又无奈起来,他总是这样,等争吵结束之后才能想出来该如何反驳对方。

他又想起来那个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复的,张先生的邀约,他是否该做点什么呢?

李逸文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的他觉得能够凭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一切,他也许软弱,但还没软弱到摔倒了却爬不起来的地步;另一半的他却有些自暴自弃了,他觉得布莱恩说的没错,自己就是需要靠着点别人,并且还想和张先生破罐子破摔地做到底——即便不能离婚也可以恶心恶心布莱恩。

有一瞬间那个糟糕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它操纵着李逸文拿起手机,以便给张先生回信。他的手指在短信界面停留了很久,最后还是关闭了手机。

没错,他这次可以靠着张先生来激怒布莱恩,甚至说他敢这样和布莱恩争吵的勇气也是来源于外遇对象和艾米莉亚——外遇对象让他感觉自己有地方可去,而艾米莉亚的证言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完全无辜的受害者。他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上质问一下布莱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可这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吗?他连发火都是小心翼翼找准时机,也许这一次他可以凭借别人,下一次也可以,但他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别人来给他勇气。李逸文或许可以靠着某个靠山摆脱布莱恩,可然后呢,就会像布莱恩说的那样,他会换一个主人,乖乖受控,但又心有不甘。于是他的人生就会演变成在一个个靠山之间辗转的黑色喜剧,永远被控制,也永远不满足。

当然,李逸文也可以回过头去依靠父亲,但即便是父亲也不可能让他依靠一辈子;况且现在还没完全修复和父亲之间的裂痕,他也低不下这个头去了。

李逸文突然觉得有些迷茫,他的确软弱,也许比大多数人都要软弱一点,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就像是蝴蝶效应,他在过去的某个节点犯了一点小错,后续的连锁反应却席卷了整个人生。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漆黑的手机与漆黑的桌子融为一体。他又想起来自己所谓的接触社会的志愿者活动也是在布莱恩的允许下进行的,无力又可笑,他一直是在不触及对方底线的情况下自由的,这让李逸文更显得可悲。

时间在他的沉思中很快过去,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逸文把手机翻起来,没有一条短信或者是未接电话,也不知道布莱恩今天是否会回来。他把之前争吵时弄出的一地狼藉收拾好,捡起靠枕,同时无可避免的回想起自己向着布莱恩扔靠枕时对方的反应。

李逸文十分佩服自己那时候的勇气,而仔细想想,布莱恩似乎也没多么恼羞成怒,甚至在李逸文让他滚出去的瞬间立刻离开了。一部分的李逸文为布莱恩没有暴怒而感到幸运,另一部分的他又开始忍不住想如果布莱恩真的生气了,会发生什么。

“他会打我吗?会扇我?或者再强-暴我一次?”李逸文想,却意外地不怎么害怕了。也许是布莱恩的一点辩白让他感觉到对方也有有脆弱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布莱恩的形象在他眼里总是很高大,聪明,英俊,成功;后来这种高大像阴影一样笼罩了他,他总是感觉对方很吓人,不由自主就会受其控制。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在出轨的时候可一点也不怕布莱恩,因为潜意识里总觉得另一个alpha会保护自己。可张先生怎么可能保护他呢?对方即便发消息也小心谨慎地不想让人知道,如果最后东窗事发,对方也肯定会先撇清关系——那只不过是李逸文一厢情愿为自己寻求的避风港。

李逸文如梦初醒,也许布莱恩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对方早已黔驴技穷了,最多不过是殴打,布莱恩总不可能杀了他。一直以来的噩梦终于有了实体,虽然依旧可怕,但也是他可以应付的可怕了。其他的英雄们也与噩梦一起现了原形,那些alpha们也不过如此。拿张先生举例,对方只不过是个想玩弄结过婚的omega又不想负责的人渣,胆小如鼠,工作能力也是平平;而他居然宁愿相信这类人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既可笑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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