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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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齐刷刷抬头看他,曾曦在一旁笑道:“是吧,我就知道,咱们家二公子这么一个斯文人,哪能像传言似得那么吓人。”

文旌朝着曾曦点了点头,俊美的容颜之上满是无辜:“我又不是神人,怎能在睡梦中砍断人的胳膊?不过是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察觉到有人摸进我的卧房,慌乱之中拔剑御敌,谁知那人离我太近,而我剑又拔得太快,拔|出来时不小心把他的胳膊削掉了。”

“……”

“……”

“……”

“……”

第3章 罗斛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众人默然,各自盯着自己跟前的杯碗羹碟端详。

还是任瑾先反应过来,打破尴尬似得干笑了几声,开始往文旌碗里夹菜,边夹边道:“南弦,快吃菜吧,都有些凉了。”

文旌望了一圈他们的神色,睫宇微垂,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与蝶翅一般微微颤着,在眼睑处遮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任遥突然探出个小脑袋,靠向他,神秘兮兮地低声问:“死了没?”

“任遥!你要干什么?!”任广贤似是忍无可忍,冲着她大声吼道。

奈何任遥被骄纵惯了,并不十分吃他老爹这一套,只略作敷衍似得朝她父亲眨了眨眼,便依旧把脑袋往文旌身边靠。

文旌经了刚才那一遭,早没有了详说的欲望,生怕说得太过详细再将他们吓到,便简略道:“我不知道。”

“咦?你都把人家手臂砍下来了,死没死你不知道?”任遥双目莹亮,满是狐疑,显然不信。

文旌微低了头,烛光流转于玉面,斑驳暗昧,神情莫测,只颓然道:“我在这之前连续行军,三日三夜都没睡,实在太困了,没忍住,之后睡着了。再醒来时又得急行军,没顾得上询问这人死没死,怎么处置的……”

当年他与废太子雁北王赵煦在北疆共患难,历尽了千辛万苦才拉扯起几万的人马,本就生存环境恶劣,还得时时遭受魏太后的暗算和流寇阻击,艰难程度可见一斑。

作为当时的三军主帅,文旌每日里焦头烂额,且他被刺杀时正是军队入浅滩陷入危机之时,人人紧绷着一根弦儿疲累不堪,再加上那时的军制不甚完善,抓到个刺客随意处置了的情况比比皆是,并不会每一个都向文旌禀报。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时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若要每个都正儿八经地处置了再禀报,那着实太费人力。

文旌觉得这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

可众人看他的眼神又不对了。

好家伙,敢情传言说‘他能在睡梦中削人胳膊,削完了溅自己一身血儿之后还能接着睡’,这里边十之八九都是确有其事。

任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慢慢挪坐回来,离文旌远远的,抬起筷子随意夹了一把,正想往自己嘴里送,猛然发现夹的是红烧凤爪,又是一哆嗦,这一筷子红润滚油的凤爪全掉在了地上……

文旌冷眼看她,那如冠玉的俊面渐渐没了温度,隐隐透出寒意。

任瑾在一旁看着,总替他们揪着心,也不敢再夹菜还是寒暄了,一门心思只想快快吃完了这顿饭,各自回房去睡,这话……还是都少说几句吧。

本以为要留文旌在家里睡会费些功夫,没想到任瑾只略提了一句,他就答应了。

当年文旌在国子监读书时,任广贤对他期于厚望,总想着他能学有所成挣得些许功名,便在他的饮食起居上都费了好些心思。

譬如,他的居所,就是极为僻静幽秘之处,名曰‘静斋’,十分适合秉烛夜读。

文旌领着金明池和江怜他们去了自己从前的住处。

深柳疏芦之间建一小筑,悠悠烟水,澹澹云山,宛若化外仙境。

将寝房的门推开,便见金盏台十二鎏金枝的烛台,上面红烛幽幽然亮着,如织起一层薄如蝉翼的红帐纱朦朦胧胧的罩着屋内陈设。

自然是烛光影壁,奢华至极。

更为难得的是,屋内燃着熏香,一股幽洌的香气飘转而出,醇而不淡,一嗅便知不是临时抱佛脚才燃起来的,而是日日熏染,且熏了有一阵子。

扶风跳进来,狠嗅了几口,问:“这是沉香吗?怪好闻的……”

文旌目光幽深,拢了一层暖光,道:“不是,是罗斛香。”

扶风随口道:“没听说过啊……”

金明池‘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罗斛香产于暹罗国,味较之沉香略淡,但因用料讲究且极为稀少,故而价值不菲。”

扶风一脸的恍然大悟,可偏那股凡事都要挑些刺的别扭性子又出来了,刚想猛烈抨击一番这任府的奢侈浪费,便被一眼看穿的金明池揪住后衣领,提溜了出去。

门被金明池踢上,他的声音悠悠转转的传进来:“南弦,你睡吧,我们都在外面守着你。”

闻言,文旌轻挑唇角,冰冷的面上漾起了极温暖的浅淡笑意,视线深深,一一看过这房内的陈设,如从前自己还住在这里一般,宽衣解带,翻身上榻,拉过软濡厚实的被衾,将自己裹住。

果然一夜无梦,睡得很是憨实。

可任遥却恰恰相反,这一宴过后,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好容易挨到了天亮,顶着一副黑眼圈起来,侍女冷香伺候着她洗漱了,觑看了下她的脸色,小声道:“小姐,我听说……”

任遥打着哈欠瞥了她一眼,“听说什么了?快说。”

“听说冯家的案子判下来了,因攀附结交逆党,十八岁以上男子全部流放南蜀,十八岁以下及女子发卖为奴,老爷念着和冯家的旧交,一大早让大公子去西市赎人了,这会子应该快回来了。”

任遥恍然想起,自己和冯元郎一起被抓进北衙府司,她从一开始就被押进了外牢等着核实身份,而冯元郎却是披枷带锁,重兵看押,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

她暗自埋怨,都怪这突然回来的文南弦,把她的心思全占去了。

这样想着,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忙领着冷香出去。

任瑾刚把冯元郎卖回来,正要领着他去见任广贤,穿过游廊,刚到了后院,便见任遥领着丫鬟出来了。

冯元郎一怔,原本已木然的神情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满是委屈,且热泪盈眶,如见到亲人一般箭步上前抱住了任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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