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第43章
任遥和任瑾听完了这完整的故事,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嘴角抽搐,努力地压抑着想大笑的冲动。
任瑾用手抵着下颌,轻咳了一声,掠了一眼这檀木箱里价值连城的珍奇古玩,忖道:“可按理说太极宫里的东西都是登记造册的,陛下一下给了你这么多,难道朝里朝外就不会有非议吗?”
文旌道:“之前逆王作乱,纵容底下士兵洗劫内宫,糟蹋毁坏了许多珍宝,到陛下登基时,各宫的私物大多都是物不对册,不得不重新核定重新造册,这些东西是陛下赶在重新核定之前派人分批次避开宫中耳目给我送出来的,因此也不在册,登记时就算查出有缺失,也都算在逆王的头上了。”
连宫中物册都不曾登记的东西,那岂不是完全归文旌私有,就算将来被免官抄家了也尽可以转移出去,没有人会知道。
这可是一条由黄金铺满的金灿灿的退路啊……
呸呸呸!什么免官抄家,尽想些不吉利的!
任遥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企图把这些晦气的想法摇出脑外。
却见文旌敛眉沉吟:“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江怜,扶风,你们明天出去探探路,找一处僻静安稳的宅子,把这些东西移出去,找可靠人严加看管,万一将来……”他看了一眼任遥,把后面的话截住,只道:“让金明池跟你们一起,此事万分重要,断不可怠慢。”
江怜和扶风忙应下。
任遥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文旌,心想,难道他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觉得时局与自己的官位都不太稳当,将来恐有动荡,所以要提前给自己备好了后招退路。
檀木箱子被一一合上,那些陈年斑驳身价不菲的物件在惊鸿一现之后,重新没入黑暗中。
任遥瞧着江怜和扶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搁回去,心里莫名复杂起来。
倒是任瑾,也不知是没有往深处想,还是故意要岔开话题,缓和一下这略有些凝重的氛围,缓缓笑道:“从前只觉陛下对你器重,现如今才知道,岂止是器重,简直是掏心掏肺,连皇室家私、宫中奇珍都给你偷运出来了,这最好的兄弟也不过如此了……”
文旌面不改色地点头附和,却不由得腹诽,从前每攻下一个山头,赵煦就是这么副德行,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南弦啊,你辛苦了,你放心本王绝不会亏待你,所有战利品除了军需供给,咱两一人一半,你要再接再厉争取多攻几个山头。”
呵!他极度怀疑,当初赵煦在宣室殿的库房里翻箱倒柜,分了他十二箱子,本意就是跟分赃差不多。
你跟着朕打进长安不容易,朕亏待不了你,先分你点古玩珍藏,将来你要多加努力帮朕坐稳江山。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位皇帝陛下才是最有经商头脑的天才。
……
这不过是段插曲,让任遥和任瑾知道了一直看似两袖清风的文旌其实是多么富有。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改变。
文旌依照计划带着任遥去了城中最大的珠宝铺买了整套的首饰头面,任遥也不是刁钻挑剔的人,没费多少功夫便都妥了,事毕让冷香带着首饰先坐马车回去,两人手牵手顺着长安的街衢走到尾,说了些悄悄话,辰光流逝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到家了。
任府大门洞开,曾曦迎出来,略有些焦色:“刑部的人等二公子许久了,说是……哦,说是延龄太子一案有些眉目了。”
任遥的手还被文旌攥着,闻言,她明显感觉文旌那略微有些凉意的手颤了颤,她略有些奇怪,不禁仰头看过去,却见他神色并无波澜,只道:“好了,我知道了,把他们请到静斋,我这就去见他们。”
任府待客向来是在前堂,只有是极私密的贵客才会被请到文旌的静斋。
任遥跟着曾曦回了自己的闺房,拂开幔帐进内室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是文旌不想让她跟去,所以才安排在静斋见他们。
她摇了摇头,心道,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总是胡思乱想,且冒出来的一些念头总是那般匪夷所思。
大约是要成婚了,眼见婚期在即,有些紧张。
她长舒了一口气,从冷香手里接过浸了热水的暖帕敷面,又换了一身新衣衫,仰躺在床榻上,闭上眼小憩。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大约是觉得她累了,曾曦也没来叫她用晚饭。
任遥侧耳细听,轩窗外有微风拂过,吹动枝桠碰撞,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响,偶有鸟雀啼啭,除此之外再无余音。
整个宅院都静悄悄的,风平浪静。
她唤进值夜的侍女,问:“静斋里的客人走了吗?”
侍女打着呵欠道:“走了吧,方才去打热水,见小门都落锁了,静斋那边黑漆漆的,连一盏灯都没掌,肯定是都睡了。”
任遥朝她摆了摆手,躺回来,心道,照这样看,应该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吧。
她本想第二日去问问文旌,赵延龄的案子到底有了哪些进展,可清晨刚起来,她屋里就来了四个看上去孔武有力、膘肥体壮的老姑姑。
任瑾拢着自己的长袖,越发像内院里操不完心的老母亲,絮絮叨叨:“父亲说了,还有一个月就成亲了,这头面首饰也买了,嫁衣也妥了,往后就少出去吧,在屋里好好学学如何为新妇。还有啊,成婚之前你还是别见南弦了,一日三餐也让人给你送进屋里来吃,省得传出去让人说咱们家没规矩。”
任遥咬着唇看着任瑾冷酷的眉眼,娇呼一声,就要往外冲,被那四个姑姑架着胳膊截了回来。
任瑾手拿叠成小方块的锦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故作深沉道:“懂点事吧,我出去待客了。”
说罢,他转身出门,特意嘱咐冷香把门关严实了。
任遥这一下算是被软禁了,足足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她父亲和那令人糟心的兄长,就守着她屋里这些侍女婆子大眼对小眼,哦,其间雨蝉来访,被放进来探了探监……
这个时候她就觉出扶风的可爱了。
因他总是趁人不注意溜到小院里,抬起轩窗往里扔些东西,或是文旌给她找来消磨时光的话本,或是他自己挥毫写下的倾诉衷肠的书信,给任遥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里渗进一丝丝光亮。
这样足足苦挨了一个月,终于婚期已至。
任遥辗转反侧了一夜,清晨天不亮就被姑姑们从榻上拖起来,七手八脚地给她上妆,敷粉、抹胭脂,理顺嫁衣绣裳,从钗环到丝履,无不细致,无不周全,这才拿来团扇给她。
绘着并蒂莲的薄绢扇面轻轻掩住如桃夭明媚的俏脸,十几个衣着鲜亮的侍女淅淅沥沥跟在她的身后,出了闺阁,顺着廊桥出去,一路走去了前厅。
那些人头攒动,喧沸至极,却因新妇的到来,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任遥隔着扇面模糊看见了文旌。
他一身喜服,黑中扬赤,宽袖曳地,金冠琯发,修身而立,待她走到自己跟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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