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说着就要起身。
“干什么?”牧怿然看着他。
“去问问秦医生有没有什么一秒无痛自杀的好法子,”柯寻说,“我可不想死前看着自己被人扒得光得不能再光。”
牧怿然淡淡道:“一秒无痛大概不可能,不过你想死的话,地上的碎石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柯寻想想也对,实在不行他就拿块尖利的石头往脖子上的动脉处一割,疼虽疼点儿,但比活生生扒皮强。
掀开帐篷帘子,就着远山的雪光在地上挑了一阵,总算挑到两块边缘较锋利的薄石片,拿给牧怿然看:“你要吗,送你一块备用。”
牧怿然不接,只淡淡扔给他一句:“你自便。”
柯寻一笑,从衣服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有到禁步的时段,于是钻出帐篷,找去了卫东所在的那一顶,把石头片给了他:“好东西要跟哥们儿一起分享。”
“嘛啊?”卫东问。
“自杀利器。”柯寻说完就跑了。
“卧槽,”卫东哆嗦着骂了一声,把石片揣怀里,“真尼玛是我好兄弟,什么好事都想着我。”
柯寻把帐帘掩好,问牧怿然:“关于怎么破局,你有什么想法了没有?”
牧怿然沉吟:“画名既然叫做《信仰》,我想这个局是与宗教有关,娑陀教有很多的分支,神魔体系也十分庞大,现在找破局的路子还有点早。”
柯寻仰面躺到毡毯上:“看样子今晚很可能有人会交待在这儿。”
牧怿然听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再看向他的脸,也没有什么畏惧紧张或不甘,头枕着双臂,架起二郎腿来,像躺在他自己那张乳胶垫子的大床上。
想起他的那张床,就不由想起他卧室的入壁柜里的照片,以及照片上从小到大的那些他。
那个时候的,拥有一双弯弯笑眼和明亮笑容的小男孩,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长大后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
没有了爱他的父母,没有了温暖的房间,最后,连属于正常人的生活,也都没有了。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远山群峰的雪光把帐外的天空映得微明,帐身上印着远远近近的帐篷影,随着草原的夜风微微摇颤。
如果是在画外,这大概是个平静而美丽的夜晚。
柯寻睁着眼睛,看着帐身上的影子。
他想起白天时外面的天空,蓝得惊心动魄,深得幽邃渊邈,就好像在那蓝色的最深处,挤挤挨挨着无数巨硕畸诡的东西。
柯寻觉得不对劲。
白天的时候,尽管阳光灿烂得刺眼,可好像……并没有看到太阳在哪里,光是从天空来的,到处都有,没有一个集中发散下来的源头。
如果这些光不是阳光,草地,蓝天和雪山,怎么想都像漫布着一层沉沉的死气。
柯寻又想起那会儿从卫东的帐篷回来的路上,夜空里似乎没有星,只有漆黑的一片。
这么一想,就有点儿喘不过气。
明明应该是最通透清彻的地方,此刻却是压抑逼仄得,让人几乎要患上幽闭恐惧症。
柯寻控制不住地粗喘起来,越用力越喘不上来,空气进入鼻腔和口腔,却感觉不到流入气管,肺部因为缺氧而拼命膨胀,一股刺痛挤在胸腔,眼看就要炸裂开来。
“柯寻!”牧怿然察觉了柯寻的异样,探身过来盯着他,“你怎么了?”
柯寻说不出话,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拼命张开嘴呼吸,可还是吸不进一丝空气。
牧怿然蹙眉,盯着柯寻因窒息的痛苦而扭曲挣扎的身体,忽然翻身,直接压在了他身上,强行控制住他不断翻滚的动作,而后伸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柯寻露在他手外的眼睛牢牢望着他,然后慢慢弯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垂下了眼皮。
柯寻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
不过能死在牧怿然的手里,想想还是挺不错的,总比死在那些丑得一比的怪物手里要强,也比怂到自杀要好,回头论因果报应什么的,说来他还算欠自己一条命,下辈子找他要债,也不求他以命偿命,卖个身给自己也就行了。
谁知正胡乱琢磨着,渐渐地竟又喘上来了,刚才像是被屏蔽掉的气管,终于重新找回了存在感,有那么几缕空气从牧怿然的手指缝里钻进来,一直钻进了他的肺里。
得到了空气,胀痛的肺部慢慢好转,粗重急促的喘息也平复下来,柯寻睁开眼睛,对上了头顶上空牧怿然的一双眼。
还没等看清他的眼神,牧怿然已经挪开了捂住他口鼻的手,并且翻身坐到了一边。
柯寻又小心翼翼地喘了几下,发现呼吸已经彻底正常,这才松了口气,偏脸看向牧怿然:“我以为你是想帮我速死,让我少受点儿罪。”
牧怿然并不看他,只盘膝坐着,垂着眸子:“想速死,我可以一秒内解决你。”
柯寻笑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刚才被他捂过的地方:“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感到窒息,会不会是那股力量已经开始了?”
牧怿然总算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只是通气过度导致的碱中毒。”
柯寻:“请翻译成白话文。”
“呼吸过度,体内二氧化碳减少,血液中的酸性降低,碱性升高,导致不适。”牧怿然冷冷道。
柯寻恍然:“所以你才把我捂住,给我增加二氧化碳含量,让血液里的酸碱度重新达到平衡——厉害,不愧是男神。”
牧怿然没有理他,兀自盘膝闭目养神,过了好久,才忽然开口:“你刚才怎么回事。”
柯寻用手捂着口鼻,继续给自己增加二氧化碳,声音被捂得闷闷的:“我就是突然觉得憋得慌,好像自己被关在一个特别窄特别闷的盒子里,而这儿的天和山,其实都是盒子里的模型和涂料做成的,没有一点儿真实感,哪怕在前一幅画里,那槐树和坟地什么的还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呢,但在这儿,一切都显得特别假。”
牧怿然眼缝微启,盯着身下的毡毯,仿佛陷入思索。
柯寻没有打扰他,重新躺回一边,望着帐篷上被雪光印过来的影子。
不知几时,柯寻忽然发现,这些原本被风吹得微颤的影子,变得静止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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