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她越想越觉得快意,压根就没想到金兰没有认出自己她可是宠冠后宫的郑贵妃,太子妃肯定躲在暗处观察过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内官见郑贵妃气色好了点,趁机劝解“娘娘别再喝那些东西了女医说那些方子药物相克”郑贵妃年纪大了,受孕的机会微乎其微,之前又小产过,何必再一碗接一碗的服用求子汤还不如收服赵王、德王、庆王这几位已经长大的皇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郑贵妃拉下了脸,面色阴沉如水。
内官心里长叹一声,识相地闭了嘴。
郑贵妃中毒之后憔悴不堪,却依然荣宠不衰,宫中妃嫔恨得咬牙切齿。很快,宫中的风气又陡然一变,宫妃们转而热烈地讨论起另外一桩新闻。
嘉平帝命锦衣卫逮捕了一位文书房秉笔太监。
有人弹劾秉笔太监罗织罪名,勒索京中富商,并在督建为周太后大寿所建的佛寺时中饱私囊、以次充好,还令家人占中淮盐十万引这些不过是寻常,得宠的大太监哪个没有朝盐引伸手的但秉笔太监欲壑难填,并不满足于此,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公主身上。本朝公主下嫁,历来由礼仪房从民间挑选家世清白的富室子弟为驸马。秉笔太监在选驸马时收受贿赂,明知驸马身患残疾,还是促成了驸马和公主的婚事。公主婚后知道驸马身体残缺,为时已晚周太后不可能允许公主和离。公主生母早逝,无人替她做主,求宫人进宫诉说委屈,都被秉笔太监的人拦下了。
这一次弹劾秉笔太监的人把驸马是残疾的事捅了出来,事情传到仁寿宫,周太后大怒,派人去驸马家中查看,驸马果然是个瘸子。周太后忿然作色,要求嘉平帝严惩太监。
嘉平帝虽然不疼爱公主,但是秉笔太监连他女儿的婚事都如此敷衍,动了真火,立刻下令绑了太监。
秉笔太监落到锦衣卫手里,下场可想而知。审问他的人正好是罗云瑾,当晚罗云瑾就将一份血迹斑斑的口供上报给嘉平帝,秉笔太监一夜之间多出几十条罪状,每一条都是欺君重罪,而且他还攀咬出了司礼监的其他内官,其中就包括掌印太监钱兴。
钱兴得宠多年,圣眷犹在,即使他联合秉笔太监勒索地方官的证据确凿,嘉平帝还是赦免了他,没有治他的罪,只训斥了几句。
其他人没有这个好运气,要么被逮捕,要么被发落到内官监,要么被赶出大内。秉笔太监的落马牵一发而动全身,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牵扯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朝中文官闻风而动,摩拳擦掌,兴奋地连夜撰写弹劾太监的奏疏,此时不落井下石,岂不是错失良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不甘心锦衣卫独占鳌头,也纷纷插一脚,翻出之前被秉笔太监压下的旧案。甚至连各地镇守太监、按察使也都卷入其中,纷纷上疏自辩或是状告太监。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不断掀起轩然大波,钱兴不得不壮士断腕,眼睁睁看着自己培养多年的心腹一个个被连根拔起,不敢出手施救。
最后嘉平帝担心文官的势头压过司礼监,怕到时候不好收场,授意罗云瑾迅速结案,匆匆了结了案子。
秉笔太监不久自绝于诏狱中,尸首被扔去乱葬岗,草草葬了。
一场波云诡谲的动荡之后,嘉平帝命罗云瑾督十二团营兼总神机营,掌御用监,兼提督尚衣、尚膳、内官诸监,甜食诸房、南海子事,赐蟒衣、玉带,准许在宫中骑马、乘轿。
钱兴暂时失势,但是罗云瑾迅速崛起,司礼监并没有伤筋动骨。嘉平帝信任那名秉笔太监的时候,秉笔太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御史早就掌握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却只能怀揣奏疏绝望自杀,而嘉平帝动怒之后,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吩咐,此前风头无两的秉笔太监转眼间就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忍受不了严刑拷打吊死了自己。
文官额手称庆,以为内阁大臣可以借此机会压制司礼监,朱瑄却知道这只不过是司礼监内部的权力更迭而已。
他坐在书阁中,合上刑部送来的案卷。
罗云瑾下手倒是利落,想来上夹棍、剥皮、断脊、刺心、琵琶这些酷刑都用了一遍,秉笔太监连当年任少监时偷盗了多少财物都一笔一笔供了出来。
摛藻阁。
小满手里捧着剔红攒盒,一脸笑容地转过屏风,“殿下,您听说了吗”
金兰站在书案前,正低头练字,头也不抬地问“什么”
“真是恶人有恶报”小满卷起袖子筛茶,“杨安畏罪自尽了”
金兰提笔写了个瑄字,退后一步左右端详,问“哪个杨安”
小满咬牙切齿地道“就是那天夜里想害您的杨安啊您救了郑贵妃,万岁爷爷来的时候,他在那儿不阴不阳地说话,一看就没安好心杨安是左司直郎杨寅的靠山,现在杨安倒霉了,看杨寅以后还怎么向万岁进谗言中伤千岁爷”
当晚没有出什么大事,东宫还得了嘉平帝的赏赐,不过小满几人还是受了罚。金兰没有认出郑贵妃,这没什么,他们这些跟随的人居然也没认出来,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因为这事,小满恨不能撕了杨安的嘴,得知杨安获罪下狱,他比谁都高兴。
金兰想起来了,那晚嘉平帝正在气头上,一个声音尖利、身着太监服色的人突然指了指她,告诉嘉平帝她也在场,如果郑贵妃有什么好歹,那个太监一定会想办法把罪责安在她头上。
杨安死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给公主乱点鸳鸯谱的秉笔太监就是那晚想陷害她的那个内官薛娘娘说这次司礼监内斗,内官监搅得一团浆糊一样,满朝文武都在看热闹。宫里的人私底下说杨安下狱是罗云瑾下的手,掌印太监钱兴为此大发雷霆,发誓和罗云瑾势不两立,两人彻底撕破脸皮了。
杨安只是多了一句嘴而已居然这么快就被罗云瑾收拾了。
金兰微微蹙眉,站着出了一会儿神,心中五味杂陈,手中的笔迟迟没有放下,墨汁沿着笔尖淌下,滴落在织锦地毯上。
当时嘉平帝以为郑贵妃出了什么事,锦衣卫凶神恶煞,直接扑了过来,罗云瑾认出她,站在她跟前,不许锦衣卫冲撞她,对她说“我不会害你。”
语气很轻柔,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想安慰她,又怕她厌恶。
杨安意有所指,他立刻上前替她解释,那时杨安的神情很错愕,可能想不到他会主动站出来为她解围,他下手除掉杨安,会不会还有这个考虑怕杨安看出什么都瞒着她,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恶。
金兰心头纷乱,让小满换了张地毯,继续练字。
她让小满换了张地毯,继续练字。
朱瑄的生辰快到了,这是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不知道送他什么才好他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上次送他的那个摩睺罗他好像很喜欢,可是没见他拿出来摆放金兰边写字边思考,笔下的字清秀端正,匀称流畅。
不觉到了傍晚,一轮明月浮上柳梢,晚风拂过重重殿宇,送来檐铃清脆悦耳的叮当声,瓦蓝苍穹中的寒星一点一点浮了上来。
金兰身披鹤氅,在内官的簇拥中回寝殿,路过庭院的时候,发现杜岩和扫墨躲在花窗后面说话,一看到她,两人立刻止住了话头,挤出笑脸,上前奉承。
“出了什么事”
杜岩和扫墨连连摇头“没什么事小的们在说闲话呢。”
说闲话用得着这么严肃两个人都眉头紧皱、心事重重的样子。
金兰没有多问。
朱瑄这些天忙着和东宫属臣一起草拟一份治河奏疏,需要整理历年治河工程的档案,还要督促库藏,常常忙到很晚。今天他又打发人回寝殿说晚膳就在书阁那边用,让金兰自己先睡。
她一个人用完膳,爬上了床,靠坐在枕上看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朱瑄回来的时候没有吵醒她,洗漱毕,示意宫人移走灯烛,摸黑掀开床帐,在她身边躺下,侧着身子看她。
金兰醒来的时候,朱瑄还保持着侧对着她的姿势睡着,没脱外袍,发网也没取下,就这么睡在她盖的锦被上,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旁边。
她眉头紧皱也不怕着凉了又不是暑天夏夜明明身体不好,还这么不当心。她坐起身,抖开床脚的另一床锦被,轻轻盖在朱瑄身上。他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感觉到锦被的温度,还往里头缩了一下。
金兰忍不住笑了笑,觉得这个时候的朱瑄有点可爱。
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躺下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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