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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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赵朋的丧事办得很体面,他的几个徒弟因着心中有愧,尽最大本事为他办得风风光光。

出殡那日的队伍浩浩荡荡,响器、松活、纸活、花圈、挽联、执事、僧道……一应俱全,他交过的那些朋友也来送葬,灵棺后的车队跟得老长。

然而,这么多年交的朋友,也只能充个人头,让丧事显得热闹些,他们不定与棺材里的人有多深的交情,但既然往日打过交道,葬礼上就不能不来,不然就显不出自己是个厚道人。

车队后面是一群半大的少年,来吊唁的客人也许并没有送多厚的帛金,但对于挽联这样能在明处显露的东西,他们是毫不吝啬的。

那群少年手里拿着竹竿,一人举上联,一人举下联,排成两队,齐齐整整的走着。

漫天的纸花洒落,纷纷扬扬如大雪,容真真在葬礼的队伍中,边走边哭,哭得眼眶红肿,哭得声音沙哑。

潘二娘紧紧牵着她,没有哭。

等棺材落到了墓里,乌黑的土一层一层盖上,她才忽放悲声,凄惨连绵,不绝于耳,令人闻之落泪。

来往祭奠的人都可以看到,那林立的墓碑中,有一个妇人紧攥着领口,捶地嚎啕,声声泣血:“老天爷!我这辈子……从没干过一件坏事啊!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痛心切骨,泣不成声。

“老天爷!你不公道!你不讲良心!”

她直哭得晕死了过去。

容真真一面伤心,一面还要把娘照料妥当,虽然在赵家过了四年快活舒心的日子,可年幼时的那些磨练早已刻进了骨子里,苦难塑造了她,在新一轮艰苦来临时,她又能稳稳的站起来,撑住这个家。

赵朋的离世只是这场磨难的开头,饿狼的窥伺将带来更深的打击。

捱到丧事办完,赵志终于迫不及待的想要吞了这块肥肉,他早已等得不耐,只是若在葬礼期间争夺财产,吃相太过难看,会坏了名声,影响生意。

赵朋的徒弟都散去了,一来潘二娘孤儿寡母的不好过多来往,免得惹人闲话,二来拿人手短,收了赵志的钱不好再与他作对。

小马为此感到不安:“我们都是师父一手带出来的,怎么能收了钱做昧良心的事?”

“呕,这算哪门子的昧良心?”阿贵剔着牙花,“是谋财了还是害命了?再说了,师父的家事咱们也不便掺合不是?”

“明知道人家不安好心……”

阿贵打断他:“关我们什么事?若是师娘自己叫人害了,难道还能怪罪到我们身上吗?”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阿贵上上下下打量小马一眼,不屑的嗤笑一声:“哟,哥几个当中还出了圣人不是?”

小马涨红着脸,捏紧了拳头,愤怒道:“我啥时候说了自个儿是圣人了,你收了好处黑了心肝了。”

“怎么?想打?”阿贵忽地站起来,梗着脖子,态度强硬的盯着他,他天生骨架高大,又跟着赵朋出入各个宴席,吃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小马站在他面前,足足矮了一头。

其他人连忙拉住对峙的两人,德子劝说小马:“咱们为师父风风光光下了葬,也不算对不住他,况且你就算说了又如何,就师娘她们孤儿寡母的能保得住财产?说句不好听的,福姐儿本就不是师父的亲生子女,论理也不该得这份财。”

“是啊,你要真犟,你横得过赵爷?咱们不像师父那样有排面,到时被赵爷整治了,可没处说理去。”

“人家那十块白花花的现洋可不是白花的,你怎敢跟他对着干?”

“甭说咱们收了钱,你不也收了,既然好处都拿了,就得学会闭嘴不是?”

……

小马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群师兄弟,都说人走茶凉,可他没想到竟凉得这么快,仿佛眨眼间他们就都忘了师父的恩惠,

他颓然的坐下,默认了他们的做法,并将要与他们同流合污,大家都这样做,独你一人不做,这样的“清高”人物人人都厌。

他若真的不听劝,往后就别想在平京红白喜事这一行里混了。

见小马妥协了,阿贵嗤笑一声,理了理衣裳道:“周老板要讨个小的,这活儿我接了,咱们哥几个一起分钱,一块吃肉。”

大伙儿都高兴起来,看着众人面上难掩的兴奋,小马心头像被人浇了一瓢雪水,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竟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嫌钱过了师父的手太少,巴不得自己能单干了。

既然摆平了赵朋的那几个徒弟,赵志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的老婆孩子甚至就在容真真家里住着不走了,专等着过几日接手这份产业。

而这时容真真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虽然她很厌恶赵珍一家子,巴不得他们早点走,可既然在血缘上算是她爹的亲人,她就不能这么做,只能少与他们打交道,眼不见心不烦。

可她不与他们打交道,赵珍却自己找上门来。

赵珍偷听了她爹娘说话,知道大伯的家产马上就是自己家的了,想到容真真很快会被赶出去,她乐得险些笑出声来。

在赵志还没有把险恶的嘴脸表露出来时,她把她爹的计划倒了个干干净净。

赵珍找过来时,容真真正在温习功课,虽然心中哀痛得没有一点读书的心思,可潘二娘却坚决不许她荒废了学业,因为这是丈夫生前最大的心愿,也因为这个家需要有一个能支应门户的女儿。

潘二娘不打算再嫁,她情愿为丈夫守一辈子,在她的观念里,女儿先天本就不如儿子,更要多学本事,好招个能干的丈夫延续香火。

赵珍一手遮住容真真的课本,幸灾乐祸道:“拖油瓶,你还看什么看,看再多也没机会读书了。”

容真真擦干因想爹而流下的眼泪,厌恶的拍开她的手,嫌恶道:“谁叫你随意进我房间里来的?给我出去!”

“你的房间?哈哈……”赵珍夸张的大笑,仿佛从这样造作的行为中能得到多大的乐子,“真是笑话,这儿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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