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这幢房子,曾经也是温馨美满的。
祁正嘴角一勾,有些讽刺,“这么伟大?”
“伟大谈不上,但至少我当初心甘情愿。”祁檀说,“留在一个地方,还是离开一个地方,不是什么大决定,可以因为一个人,也可以仅仅因为你愿意。你现在还小,懂不了。”
祁檀的声音有些落寞,提起从前,就不免想到从前,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断然想不到今后的自己会面目全非,沾染一身低下的粗鄙气息,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他话锋一转,“问这个干什么,想去大城市?想想就行了,我可没这个本事。”
祁檀从窗边回身,抛下这句话就端着碗出去了。
速度飞快,生怕他提出什么要求,像逃一样。
祁正又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祁檀窝囊,还是笑自己可悲。
他的根扎在昭县,他逝去的母亲,弟弟,他的童年,悲喜,他对这个世界的初认识,他经历的黑暗,成长,还有……微弱的爱,全都源自这里。他习惯了这里的阳光,土地,熟悉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推着车的小商贩,也只有在昭县,他才是那个让人敢怒不敢言的祁正。
他的所有都在这里,离开,就意味着不完整,他便不再是他。
昭县养大他,也正在耗尽他。
……
夏藤终于在第二天看见那堆再次寄来西梁的恶作剧“礼物”后,扛不住刺激,两眼一闭,倒了过去。
沈蘩的状态也非常差,事已至此,什么都瞒不住了,陈非晚把事情尽量大事化小地告诉她,沈蘩还是听的血压直往上升,气得浑身发抖。
还没解决完眼前的问题,又来无数个,陈非晚急得脸上直冒疙瘩,她把沈蘩和夏藤都送去医院,然后打电话给夏文驰发飙,他在国外开会,赶不回来,只能让在附近城市的朋友过去帮她。
一老一小,全都躺进医院挂着水,网络上的谩骂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歇。
他们会管吗?不会,哪怕死了人,也多的是拍手叫好的看客,而那些骂的起劲的跟风者们,又会迅速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或是涌现出一批正义卫士,谴责“网络暴力”的行为,花五分钟时间敲击键盘获取自我感动。那么当初全民骂声时,这些人又在哪儿呢?
陈非晚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开始打翻之前的想法,出事以来,她和经纪公司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让夏藤先避过这段时间,再如何洗白,如何引导舆论,最后如何复出。如何如何,都是不肯放弃这条路罢了。
可是这样下去,失去的,只会比得到的更多。
谁来还她一个健康快乐的母亲与女儿?
第48章
这一觉,睡得有点儿长。
夏藤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久的觉了,自从自己被推上风口浪尖,她的睡眠质量每况愈下,不是噩梦缠身,便是猛然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或者已经是了。
夏藤时常在想,娱乐圈纷纷扰扰,八卦一个接一个,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消息轰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有人背负一身骂名,只要被提起,就有人跟在后面骂,还有人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坚持自我,活得潇洒,只是必然要保持低调,减少露面,这才能少了被人议论的机会;也有些化此为动力,逐渐改变风评,再有的,便是从此沉寂,永远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她一个三线小明星,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成为众矢之的,夏藤想过原因,同行不屑她的清高,她走的路线又自带“小众”光环,更令人眼红的,是她即将成为王导的电影女主角,这是天大的殊荣,能让她上升多少咖位。
非科班出身,没有后台,不阿谀奉承,却眼看着要青云直上,这圈子里泡着多少“老人”,什么都付出了,仍然翻不出半点儿水花,出头之日遥遥无期,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明星都发过意味深长的微博暗着讽刺她,没点名没点姓,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能搞臭一个,便是少一个竞争对手,恨不得将那些初露头角的新人按死在泥潭里。这道理,哪儿都一样。
第一次,她惹上的是出了名的老总,第二次,是与名导影后的儿子“有染”,这几个人,名号之下都是响当当的流量,关注度高,自然会成为话题。众人要骂,也是挑她这个没名气所以好欺负的骂。
再者,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恶意总是莫名的更大些。
百因皆有果,这么多事都让她撞上了,又逢上风气最差的网络时代,不认倒霉,也没办法。
她看见过很多评论,他们说,如果是她,被骂成这样,自杀的心都有了。
也不是没有过,她不到二十的年纪,承受的东西太痛了,死亡对绝望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一了百了,再无争纷。
只是,不甘心。
她是个骄傲的人,就这么在骂声中结束一切,对她而言,是一种耻辱。
……
夏藤这一觉,混着无数个梦。
前半段充斥着黑暗与恶意,压抑地令她无法喘息,她梦见自己被人从悬崖推下去,身旁,头顶,天空,密密麻麻布满无数双眼睛,每一双都是冷漠的,厌恶的,眼睁睁看着她坠落,她想尖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就在她意识中放弃挣扎,任凭自己往下坠时,一抹暖意照在她身上。
从那个破旧的车站开始,西梁桥,桥下的河,外婆家的红色铁门,院中的花花草草,她二楼的房间,窗外那棵树……阳光明媚,灿烂的不像话,天清澈如水洗,风一吹,叶片荡起绿色的波纹,自行车“叮铃叮铃”,怎么打铃催促,面前的野猫都还是悠哉悠哉地迈着猫步过马路,一点儿都不怕人。
这个景,她见过的。
视线一转,是昭县的街头,不同那夜的黑,白日暖光,将他的身影照得干净利落。
路遇一位自在如风的少年。
白马褂,黑裤衩,脚踩一双拖鞋,身形高而瘦,少年的骨,却不单薄。他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两手插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着。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那么紧张,又那么期待。这里是昭县,一定是他。
夏藤叫了那个名字。
他回过头。
四目相对,他笑的那一刻,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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