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谢淮面色微沉,眉间跃动两下,就要去掐她的发髻。
“表哥要是欺负我,我就去告诉祖母。”
谢淮的动作蓦然止住,幽幽瞥了瞥她,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然若若垂着小脑袋,瞧不见他笑中的冷意,便心安地坐了下来。
“......”
谢淮才知她瞧不见,便又冷哼了一声,就将她圈在怀中,提笔抄写佛经。他倒也不是对若若亲近,只是全然没把她当回事,故而抱便抱了。而若若抱着手炉,安静地坐在谢淮怀中,看他一笔一笔落下,笔锋愈发的冷冽,锋芒尽显,仿佛在诉说着他心中的恨意。
谢淮岂能不恨?
他一笔笔地落,心中就为侯府添上一笔记恨。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一恨府中三舅母罗氏刻薄无情,言语中多番奚落,无意打翻她爱子阮青煦的棋盘时,她连声高喝,怒骂他有意为之,心怀叵测。
“心无......”
怀中人动了动,生生将思绪偏移几分。谢淮顿了顿首,才继续提笔落字。“......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二恨世态炎凉,势利小人居多不居少。府中下人对他避而不及,冷眼相待,暗中讽他克死生母,乃天生凶星。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涅槃......”
怀中的人又动了动,思绪又偏偏偏移了几分。谢淮垂眸,望向若若,她似是困了,小发髻在烛灯一晃一晃,瞧着......碍眼得很。
谢淮敛了敛双眸,提笔就往她额上敲了敲。
若若顿时清醒了几分,仰起首,捂着额头瞪谢淮。本来都要睡着了,还梦见自己回了现代,与苏安重逢,谁知被他这一敲,梦便戛然而止。
谢淮将她雾眸中的不言而发的委屈收在眼中,难得少年气道:“不是说不睡吗?”
若若:“......”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无奈美梦中断,惋惜不已,若若在心中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睡了,就伏在案首瞧谢淮写字。
而谢淮虽然被这一桩事打断,心中的恨意却犹存一息。他缓了缓,继续运笔落字。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三恨上者不善......
“咕噜。”
一声响动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淮眉间沉了沉,目光似剑地扫向罪魁祸首。若若简直如芒在背,登时仰首道:“若若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表哥写了什么菠萝什么蜜,若若才饿了......”
“......”
谢淮沉默一瞬,却忽道:“你看得懂?”
糟了!若若这身子才四五岁,又因素来病弱,经书也不曾怎么学过,能看懂几个字便罢了,晦涩的佛经怎么能看懂?
若若神色凝固一瞬,心中飞转,鼓起雪颊,指着佛经上的两个字道:“当然!这是般(ban)若(ruo),若若的若!”
“......”
谢淮垂眸,望向她短手所指的二字,神色停顿了一瞬,眼底隐忍地动了动,才拂开她的手道:“蠢货,那是般若(bo re)。”
若若眨眸:“......不是若若的若吗?”
谢淮阖了阖眸,冷哼道:“音似字。”
说罢,似乎是觉得对她忍无可忍了,将她一把提起,移步榻边,扔了上榻。若若被扔得一咳,心想好在谢淮没将她扔到地上。
“别烦我。”
谢淮斜了她一眼,便独自回到了案旁,继续提笔落字。只是再望那般若二字时,就想起“若是若若的若”,这一念,心中就莫名忘了三恨该恨什么。
他垂了垂眸,提笔的手停顿几许,心中却渐渐归于安宁,最终想道——
今夜就先算了。
翌日,金光普照,渡在素色茫茫雪上。
阮老夫人在季嬷嬷的侍奉下饮了一盏雪上松,揉了揉眉心,问道:“若若可好了?”
季嬷嬷笑道:“好了,一早侯爷与夫人便来看望,说是待会带小小姐来给您请安。”
又将一卷经书递到她面前:“这是表少爷抄的佛经,十篇俱已抄完。”
老夫人皱了皱眉,接来缓缓翻阅。见前几篇笔锋狭长,尽显提笔之人心中的积怨,不由得越发皱深了眉。然翻至后几篇时,笔锋却忽变风格,平缓收敛。
“罢了。”
阮老夫人心中松下一口气,叹道:“但愿那孩子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季嬷嬷连忙笑道:“表少爷虽寡言少语,但既肯连夜抄佛经,想必心中定是念着老夫人您的一番苦心的。”
阮老夫人挥了挥手,笑道:“他哪是感念我的用心,分明是不欲在这晟安堂多待一日,才连夜抄书。这般执拗的性子,我也只见过一次......”
说罢,便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不可说投的手榴弹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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