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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摧毁精神识海为代价。

以前并非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只是受族群意识和次皇的压制,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做到这种程度。世上本没有路,直至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大家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也是一条出路。虽然代价惨重,肯泽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和沈祺然一样的道路,他回归自由后,立刻将自己所知的内情全盘托出,虫族在人类世界布下的大网,也得以揭开关键一角。

沈祺然留下的宴会名单通讯录日记,涉及到的人群大部分都是他分辨出的寄生者,他没有刻意记录,只是悄无声息地将它们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才绕过了族群意识的监控。

军部按照这份名单进行了全面的缉捕和清洗,那些种虫处于潜伏状态的,邵行靠自己的力量,入侵进他们的精神识海就可以直接清除;比较棘手的是族裔以及次皇,这类人已经融合了虫族意识,要么像肯泽那样壮士断腕,为了自由直接摧毁精神识海;要么就只能视为人类叛徒,直接就地处决。

在生死面前,大部人当然都选择了前者。

但这个选择的机会,邵行并不打算给予艾瑟。

我不会让你立刻死。这位以冷酷铁血著称的帝国元帅,缓缓踱步到跪着的男人面前,冷漠地俯视他。

你只会,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艾瑟就感觉可怕的刺痛蔓延遍全身,越来越强,越来越痛,像无数锐利的刀子刮割着他的骨头,穿刺进他的血管,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凄厉的惨叫声在阴暗的地牢里回荡不绝。

不一会儿,他就瘫软地倒在地上,浑身的血肉骨头都像被碾碎般成了一滩烂泥,只剩奄奄一息的最后一口气。但很快,他的筋骨血肉又蠕动着重新生长起来,肌体复生的痒痛并不逊于被摧毁时的痛苦,等男人重新恢复了健全的肢体,新一轮的折磨又开始了,周而复始,不断轮回。

你艾瑟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你这个魔鬼!

邵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根本不屑多说一个字。

他就是要让这个人饱尝凌迟之痛,沈祺然受过的苦,他要让艾瑟再体验成千上万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只可惜,无论怎样折磨和赎罪,那个人终究再也回不来了。

可怕的酷刑一直持续到天色大亮,艾瑟到后来已经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他躺在地上,蓬头垢面,大汗淋漓,像是一只进气少出气多的破烂麻袋,已没有一点往日的傲气和矜贵。

邵行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迈步朝门外走去。快要接近铁栏时,突然听到那个人用撕裂的喉咙艰难地吐字,声音像是大块的沙砾摩擦过地面,嘶哑难听。

我没有吞噬吸收他。

邵行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的消失与我无关。

艾瑟用力抬起头,看到那个人虽然没有回头,却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于是怨毒地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还活着呢?你们不是看过无数次监控视频了吗?我那一刺并没有命中他的要害,他或许没有当场毙命,只是被传送走了。精神力暴走的剧烈风暴有一定几率触动时空规则,哪怕只是几万亿分之一的几率但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不是吗?

良久良久,邵行转过了头。

他的表情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冷厉,漆黑的双眸也没有任何波动,但艾瑟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像一枚毒果的种子,深深地扎入了对方心里。

当然,就算我现在说我是骗你的,其实我吞噬吸收了他,你也不会相信了,因为你根本不愿再去相信。艾瑟荷荷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

我听说了,你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出席,还固执地不肯销掉他的配偶身份,你直到现在都没法接受他已经不在了!好,好,你不愿接受,你想自欺欺人,那我给你希望,可怜又残忍的希望,你就一直一直地等下去,一直一直地找下去吧。你说我会生不如死,但你也一样!哈哈哈哈哈!你也和我一样!!

溺水的人会死死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哪怕是虚假的,也不愿放手。艾瑟完全可以想象,既然邵行不愿接受沈祺然的死亡,他就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哪怕明知是假的,也想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但这种希望恰恰是最可怕的,就像一直没有落地的那只鞋子,只要没有结果,他就要永远在希望与绝望的漩涡中挣扎沉浮,空耗余生。

诅咒般的嘶吼耗尽了艾瑟最后的力气,他重新倒在冰冷濡湿的地面上,不甘心地瞪着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站在那里的男人。

你永远都得不到尘埃落定的安宁。他阴毒地诅咒着,只是声音已气若游丝,你这辈子都别想获得解脱

邵行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这个诡异的笑容让艾瑟下意识颤抖了一下身体,一个念头突兀地跳入他的脑海

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邵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这间阴暗的地牢。不多时,这座监牢里又传来了艾瑟痛苦的惨叫声,轮回般永不会停止的酷刑,又一次开始了。

邵行充耳不闻,他行走在黑暗的走廊中,漆黑的眼眸中,静静燃烧起地狱的火焰。

安宁和解脱?他从未想过这种事。

他或许应该感谢艾瑟,让他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确还有几万亿分之一的希望,还有几万亿分之一的可能,将那个人重新找回来。

可能自己的确疯了,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哪怕要穷尽一生,哪怕要到生命的尽头,他都会等下去,找下去,为了那几万亿分之一的希望,那几万亿分之一的可能。

永不放弃,至死方休。

***

两年后。

又下雨了。

他的手肘撑在窗台上,无聊地眺望着窗外的雨景。这里的人哦不,应该说这里的虫,最不喜欢的就是雨天,因为落下的雨水会打湿它们的虫翼,让它们没法方便地飞行,只能缩回人类的躯壳里,笨拙地用人类的两条腿在地上跑来跑去。

但他很喜欢雨天。

如果不是要小心翼翼掩饰自己的身份,他一定已经快乐地跑出去,像幼稚的孩子一样踩着水坑蹦蹦跳跳,嗯,还可以爬上路灯高唱一段《雨中曲》,这可是独属人类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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