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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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知道了也没闹腾。在行宫她还能有条活路,要是让她回宫,怕是吴氏一日也容不得她。当年,她险些害了李榕,这辈子都不指望吴氏能翻篇儿。如今人家做了皇后,她更不愿意拖着这破败身子,进宫去受磋磨。她只盼着儿子能做个闲散王爷,一辈子富贵潇洒,也就够了。

李昭对妻妾们大方,对子女们更大方。

他不忌讳立太子,虽正值壮年,还是直接册长子李榕为太子,次子李柏为瑞王。

封长女李绣为惠安公主,次女李纤为靖平公主,三女李绾为荣安公主,四女李纷为康平公主。

李绣是嫡女,而剩下的三个女儿中,唯独李绾的封号中,从了她的‘安’字,李纤、李纷还是封‘平’字,这就是将李绾抬上了嫡公主的位置。

李绾一心想躲过和亲、三嫁,没想到这回连封号都变了。她不再是那倒霉催的永平公主,而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荣安公主。

李昭似乎还嫌不够,另下一份旨意道:荣安公主李绾有功于社稷,特许俸禄、仪仗,皆以亲王规格。

公主从来比不过亲王,这一道旨意更让天下人看清,皇帝对这荣安公主李绾,有多么偏宠。

这样独一份儿的恩典,令不少人眼红。可李绣和李纷还没说什么呢,远在冀州的李纤却是先坐不住了,一路披麻戴孝,哭灵进了京都。

第67章 嘴巴

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 都是一路披荆斩棘, 踏着尸骨坐上皇位。唯独李昭好运道,他手握军权、又收拢了黑羽卫,只一场宫变就成了大事。所以他龙椅上沾的, 大都是刘氏皇族、或是其亲信官员的血, 自己人倒没什么折损。

论功行赏时算了算,统共只死了不到百人。有差不多一半, 是逼宫时死于内廷侍卫之手。剩下的另一半, 则是坚守冀州,与福王人马混战时不幸殒命。

冀州一战, 有宋怀秀亲自上阵。没过几招便将福王斩于马下,福王手底下的人见势不妙,便丢盔弃甲的投了降。所以几万人马混战,最后只死了几十人, 可好巧不巧,这几十人里头偏偏有冀州太守的次子, 石岭。

李昭能成事,还要多亏了石家鼎力相助。他们坐守冀州,便是帮李昭守住了后背,让他只管一往无前、攻进皇城,若是藩王来援, 自有石家尽力拖延。

可他这边事成了,人家的次子却丢了命,这让李昭倍感亏欠。登基之后, 他不光大肆封赏石家人,还下旨追封石岭为忠勇侯。

哪知旨意去了没多久,李纤便扶着亡夫的棺椁进了京都。他们一行人披麻戴孝,哭的又哀切婉转,引得不少百姓驻足观看。

从冀州到京都虽不算太远,可一路走着也是件苦差。李纤自然不会亲自吃这种苦头,她一路都躲在马车里吃吃喝喝。直到进了京都,才下车扶棺。

李纤长得本就弱柳扶风似得。这回脸上擦了厚厚几层粉,眼皮上抹了胭脂,瞧着脸色惨白、眼圈儿红肿,又一身寡素,可怜的紧。用帕子掩唇,‘呜呜’哭着,没走几步,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人群中有人不忿道:“可怜了靖平公主!夫君为国捐躯,却没人顾惜她。”

“可不是,驸马爷是为了大雍才以身殉国,她年纪轻轻守了寡,该好生善待才是。”

“可我听说,她的封赏还不如前朝那位......”

“那可真是不公!这靖平公主可怜!”

“呵,听闻前朝那位,生母封了贵妃,可见娘儿俩都是狐媚的!靖平公主生母不得势,还不是都欺负她没有倚仗?”

李纤被婢女半掺半扶的架上马车,她睁开眼,贴在车壁上听外头议论。末了挑唇一笑,靠在软枕上,捻了一粒葡萄。

边吃便道:“这几个抬话儿的找的好,不显得刻意,每人多赏一两下去。”

“是。”婢女低头应了,又捧着她的脚,取下月白绣鞋,轻轻揉捏起来。“这段路走的,可是累着公主了。”

李纤闭目享受。其实这才走几步路?可人越养越娇贵,倒容易忘了来处。

本因暗害李榕的那件事被拆穿,她失了父亲宠爱,被扔到庵里过清苦日子,后来又两眼一抹黑,被嫁到陌生的冀州去,原以为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被困在后院儿小小一方天地中,现在是某某的妻,以后是某某的娘,唯独没人记得她是谁,或许日子久了她自己都不再记得。

就在李纤快要认命的时候,她爹忽然做了皇帝,她成了公主,最开怀的是她那蠢笨夫君死了,她又自由了!她就说,老天不会这样待她,好日子总会来的!

李纤脑子又活了起来。她不能留在冀州,留在这谁能想起她?她得进京,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李纤从软枕下摸出手把镜,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脸盘儿。半晌,她抻出帕子,将眼皮上的胭脂擦了干净,又狠狠揉眼睛,直到眼珠子通红才停手。

婢女瞧着心惊:“公主这是做什么?轻些!可别揉坏了自个儿!”

女子叹气,“这点儿功夫可省不得。我那爹......不对,现在该叫父皇,我那父皇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太极殿。

李昭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次女,叹气道:“我瞧你是疯魔了!人家石家订好了日子下葬,你却把棺椁一路运到京都来,你到底想干嘛?你这样做可想过你公婆?日后在石家,又要如何与人家相处?”

“我想干嘛?”李纤扯出一抹苦笑,抖着身子一副摇摇欲坠模样哀切道:“我要让夫君看看,我这日子过得有多委屈!夫君他是为了镇守冀州,为爹成就大事,才丢了性命。他倒是一身忠骨,走的潇洒!可我呢?留下我一人该怎么活?”

“您也半点儿不心疼女儿,你就是瞧在石岭的份儿上,也不该将我丢在冀州不管不顾!”

李昭深吸一口气。“你是石家的妻,你想如何?”

李纤咬了咬唇:“我还是父皇的女儿,更是大雍忠烈的遗孀!您非要逼死我才罢休吗?”

李昭揉了揉眉心刚要开口,便听内侍道:“陛下,石家大公子石峻求见。”

李纤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石峻?让他到南书房等我。”李昭看向女儿,“你既是回来了,便先去凤宁宫瞧瞧你祖母罢,她惦念你的很。”

“父皇!”见李昭不由分说,转身就走,李纤只好压下心中张皇,不情不愿低声应是。

石峻而立之年,身形长得壮硕,五官也是带着几分粗犷,继承了石家男儿的英雄气概。

可这铁塔一般的汉子,李昭刚问了句石太守可好,他便红了眼圈。‘扑通’跪到地上,叩头道:“求陛下开恩,将我兄弟的尸首还给我们吧!”

这话说的,可真是让李昭羞臊难堪。他亲自绕下台阶,扶起石峻:“唉,是纤儿不懂事,耽误了下葬的日子,朕替她给你们赔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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