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程祈宁走到廊下,便能确定站在她院子里的确实是唐尧无疑了。
唐尧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双手环在胸前,紧紧护着什么东西,模样瞧上去哪还有往日的恣意潇洒,全是狼狈。
程祈宁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嘱咐道:“快去给世子撑着伞。”
小丫鬟忙不迭跑开了,程祈宁又看着唐尧:“你怎么又到我院子里头来了?”
语气既焦急又带着责备,他怎么把自己淋成了这种样子?
拿伞的小丫鬟很快从屋内取出了伞,撑开了举高着去帮唐尧举着,可是唐尧不喜欢这丫鬟离他这么近,从伞下径自走了出来,走向了程祈宁。
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褐色的油纸包:“我瞧着将军府的大夫说话间有一副军旅做派,保不准就是个之前随着你外公军队走的大夫,给糙男人治病的,给你的药方子不一定管用,我刚刚去了华鹊医馆问了经验老到的大夫,他给配了药,这药你拿着,有的外敷有的内服,方子在药包里头。”
程祈宁垂眸,她的个头比唐尧矮了许多,视线正好对上了唐尧被雨水打湿的前襟。
他今日穿了件玉色的长衫,领口依旧是用张扬的金线绣上了流云纹饰,与他脚下蹬着的黑色长靴上的流云纹饰倒是相互映衬,这长衫被打湿之后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没了威武气派,只剩下了凌乱狼狈。
湿透的布料,隐隐约约勾勒出了一些形状。
程祈宁不敢再看唐尧的胸膛,抬眼看着唐尧的脸,见他原本用一根玉带束起的长衫尽湿,散在脸颊边上,睫毛上甚至都带着几滴晶莹的雨水,想着唐尧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就算她不喜欢他,也有些感动与心软,跺了跺脚:“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唐尧嘴角扯开笑:“你一向爱美,若是小臂留了疤,日后一定不开心,这药里面也有去疤痕的药。你莫要觉得这药是我带过来的就不用。也莫要担心我,我的身子一向健壮。”
程祈宁的视线不免往下划了划,又看见了唐尧胸膛上依稀可见的线条形状,又迅速别开了眼:“雨这么大。”
“雨不大。”唐尧话音一落,身子却猛地抖了一下。
程祈宁冲进了自己的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头拿了几块方巾,往唐尧的怀里一塞:“你快擦擦。”
原本想让唐尧进屋,但是终究还是被礼数束缚着,还是不敢轻易让外男进自己的闺阁,就只拿出了几块方巾,让唐尧快些将自己擦干净。
“再不擦,再不擦干净,小心明日就病了!”程祈宁见唐尧很久都没有动作,气鼓鼓地瞪了唐尧一眼。
美人薄怒微嗔的样子很是好看,面容又被赤红描金线的灯笼发出的柔光映着,又生出了几分飘渺感,美得像是一场梦。
唐尧只是抱着程祈宁给的方巾笑着看着她,也不挪眼也不挪脚。
程祈宁见他这样,更是气恼:“你是被雨淋傻了吗?”
春秀站在程祈宁的身边,即便站在廊下她也怕自家姑娘淋到了雨,于是小心撑着伞,听着程祈宁的话,春秀有些惊讶。
姑娘向来好脾气,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是软言细语的,怎么现在对安国公世子这般凶……
还有安国公世子不是京中出了名的凶神恶煞吗,可是现在她瞧着,他站在自家姑娘面前的样子实在是服帖得不像话。
程祈宁见唐尧不动,也没了法子,从唐尧的手里夺下了一块方巾,自己踮着脚给他擦着他颈间的雨水。
唐尧这番才回过神来,程祈宁的动作没个章法,让他的脖子有些泛痒,他伸手想要将程祈宁拿着的方巾拿下来:“你别动了,你的小臂还有伤,我自己来。”
他的手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又软又滑。
他伸展自己的指骨摩挲了两下,指骨下的触感更加明朗了起来,唐尧惊讶,手指却用力将那物攥得更紧了些。
程祈宁咬了咬唇,立刻从方巾里面抽回了自己的手。
唐尧赶紧用方巾擦起了自己脸上的雨水,盖住了自己猫儿偷腥般餍足的一抹笑,也挡住了程祈宁投过来的埋怨目光。
程祈宁想发火,可是罪魁祸首正躲在方巾后头,再想到自己的手被唐尧的指尖碰触的时候,感受到的他的指尖传过来的彻骨凉意,又看了眼春秀接过去拎着的那个沉甸甸的药包,火气便消了一半。
她叹了一口气,对唐尧说道:“世子好好擦干净之后,今日便在将军府找个客院歇下吧,这时候了,再回国公府去,许是当真要被雨淋病了。”
唐尧手上的动作顿住,脑袋还埋在方巾里面,却是郑重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程祈宁便是不这样提,他也打算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来着。
虽说唐尧的确留在了安国公府,但是还是生病了。
第二日的时候唐尧起了烧,烧还不低,老将军倒是怜惜这个后生,赶紧让人去把一间闲置的院子收拾干净了,安置唐尧住了进去。
程祈宁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想着昨日唐尧冒雨出去为她拿药的行径,她想着自己怎么说都得做个知恩图报的人,便在雨停之后,亲自去了一趟华鹊药馆给唐尧拿药。
回了将军府,听春秀说宫中的宝珠公主给她寄了信,程祈宁忙嘱咐丫鬟把这药拿去煎好了送到唐尧的屋里,自己跟着春秀回了自己的院里看信。
看见了宝珠公主写的信,程祈宁满意笑笑,珠玑郡主总算不用再是她心头的大患了。
小丫鬟端着药送进了唐尧的院子,鞋还没沾到门槛,就被一个高高壮壮的人给拦了下来,然后让那人把药给端了进去。
唐尧虽然正烧着,面带潮红,但是身子却是半倚在榻上,看上去不像是生病,倒像是酒醉,他见广陌将要端进来了,看了一眼,示意广陌把药放到了桌上。
唐尧手里正拿着一封信在看着,看完之后,他皱着眉,忽然坐直了身子,走到了放着笔墨的桌边坐下。
唐尧拿起白玉玳瑁笔架上的一支朱笔,换了左手变了一种字迹,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一行字。
广陌看着唐尧的动作,尚有些担忧:“世子正生着病,还是赶紧休息为好……”
唐尧只是笑笑:“不过是起了烧,又不是断了胳膊断了腿,无关紧要。小爷现在有要紧事,你先莫要同我说话,在一旁候着,安静些。”
广陌噤了声。
等着唐尧写完,将这信卷了起来,递给了广陌:“今晚找个时间,将这密信递给我皇舅。”
若不是宝珠公主偷偷把程祈宁的打算告诉了他,他还不知道程祈宁也在为了珠玑郡主的事情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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