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部署完毕,他又留下马杨就炮阵详做了安排,这才叫众人散去。
苗小柔呆不下去了,掀开帘子便出了来,脸色大为不好:“一千骑兵闯三十万大军军营,你是想去送死吗?!”
白睢被骂得眨眼睛,随即笑了:“不信我?”
“我信你想早死早投胎!”
少年笑她暴跳如雷,将她拉至帘后坐下,附耳轻声道:“你以为我会在刘成面前把什么都安排清楚?爷爷就是要他以为,我这是去送死。”
苗小柔:“……”不懂。只得安静下来,又听他详细说明。
夏国士兵多来自南方,不习惯北方寒冬,冬天来打仗,虽经验及不上,却能打个措手不及,更晓得黎国大军要来应战却也行军困难,兼有内政混乱粮草未必能够补给上。
夏军的弱点在于对地形不熟悉,对天气也不熟悉。譬如右翼那条河,寻常时候确实可以当作天然屏障,入了冬也只结薄冰,不可过人,倒是可以方便三十万大军取水。
但一生梦想当大将军的白睢却不仅研究了地图,地理山水也不放过。这条河的确是在初冬结不成冰,敌军驻扎之时它应该还没有结过冰,但到了眼下这个时节,结的冰虽也薄,但到了天亮前温度达到最低,冰面也勉强可以过人。再铺上木板,将马蹄子用布包起来,悄无声息连人带马过河不成问题。
敌军本处于攻势,定然并未着意于防止夜袭。且突袭时间定在天亮前,此时不论哨兵还是值夜,都以为今夜平安度过,不会有敌军来袭,正是最放松之时。
此时他的骑兵杀入敌营,必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至于左翼,马杨的七梢炮连城墙的砖都能砸出窟窿,更别提木头搭建的拦路卡。这一出手定能一举攻破左翼,给他创造机会。
刘成么,以为白睢急于立威,自不量力深入敌军去取敌将首级,这种行为必死无疑。此次部署,安排他正面叫阵攻打夏军,他必定十分卖力。毕竟,这次不仅让小皇帝死了,还能趁机杀敌立功,何乐而不为。
白睢露出他阴险的笑:“但是,爷爷突入敌营却不是去杀敌的。”
“那你去干嘛?”
“嘿,保密。”
次日,大军又往前行了一日,在敌营四十里外安营扎寨。夜晚时分,苗小柔铺好了床,又灌了汤婆子等白睢睡觉。许是快要开打了,外头在派兵列阵,整顿人马,声响很大。
等了许久,等到外面声音渐渐小了,白睢也该回来了,却左等右等没等来他的身影。
出帐子望了片刻,恰恰好把路过的毛崇之给逮住了。
“站住,你跑什么跑?”
毛崇之停下脚步,为难地把头低下去:“夜深了,娘娘怎的还不就寝?”
“你家皇帝不回来,我睡得着么。”苗小柔这心怦怦直跳,浑似跑了二里地,没的感觉十分不踏实,“陛下去了哪里,你怎么不伺候在身边?”
毛崇之混到这地步,除了皇帝,就没在谁面前心虚过。苗姑娘甚是和蔼,本是好说话的,可打成了皇后娘娘,又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他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惧意:“陛、陛下在和忠勇公商议战况,涉及机密奴才怎好旁听。”
“那你也该伺候在帐外。”苗小柔满心疑惑,不放他走,“你跟我说实话,他人在哪里?”
毛崇之:“……”
苗小柔见他半晌不答,便晓得心里的猜测多半是猜准了,一时没控制住,声音发了抖:“陛下挂在帐中的弓箭不见了,他是不是夜袭去了。”
毛崇之本来就担心着这事儿,一听得皇后提起,扑通跪地:“请娘娘莫要担心,陛下……陛下定能旗开得胜。”
苗小柔险些没站稳,忽觉得扑面而来一阵寒意,接着眼前便是一黑差点没晕过去——这王八羔子欠收拾的东西,一声不响就走了!
怕她担心么?若不是发现弓箭不见了,毛崇之的话她许也就信了。
她无法,总不能追过去,只得坐在帐中一夜苦等,哪里有半分睡意。她长这么大,又没见过打仗,寻常街上小混混拿着棍子干架她都觉得看得疼,如今真刀真枪的,那是玩儿命的事。
三岁在前方拼杀,她提心吊胆脑子里空白一片,端起水杯想喝一口却洒了一片。
她真没用啊,什么都帮不了。
苦捱到快要天亮,毛崇之趴在地上用耳朵听了许久,什么也没听到,无从得知战况如何了。
战况……战况……她胃里一阵难受,呕了几口酸水出来。平日里还能就打仗谈笑风生,假装很看得开,可真到了上去拼的时候,等待中的她如被上十八般酷刑。
白睢一定会赢的,他那么厉害,那么聪明。
继续就这么苦等着。整个军营只留下五千人留守,到了清晨,她才发现周遭少了好多人声,营中空落落的。
过些时候,太阳出来了,没过多久又阴云遮盖,天空开始飘雪,似她的心情一样忽晴忽冷。
没有战报传来。
午后,雪下得大了,依然没有战报传来。地上渐渐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脚下去没过膝盖,人站在外头被寒风吹得头疼。
太阳西落之时,苗小柔终于没熬住,腿一软,被毛崇之背回帐子里坐着等。这一等,又不知等了多久,餐饭吃不进去。
她没用,她这点胆子都没有,怎么帮三岁呀。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得怕呀……
天一点点暗下来,她越想越失神。忽然,帐外一声马鸣划破寂静,她打了个激灵跳下床便往外跑,跑至帐帘前却忽然神情一僵,停下了脚步。
她怕,怕一会儿出去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她紧张得又反胃了,颤着手拉开帘子一角朝外观望,见不远处有一队人马停下休整,其中领头的是个银甲少年,一身狼狈,脸上被脏东西糊得都快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但这身形,苗小柔一眼便认得出,那是她的三岁。
白睢筋疲力尽下了马,蹲在地上,捧起雪来擦了把脸,又借着雪擦了盔甲上的血污。再起身时,撞了身后的陈虎一胳膊肘。
“朕这个样子,可还过得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