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纪南星对裴逸轻声道:“以后都是我阿耶一个人去大营坐诊了。他要赚诊金,我可没那个工夫每次都去给他打下手。”
裴逸仍不作声。
肖成提着灯笼掀开车帘,纪南星欲言又止地回头看了裴逸好几眼,缓缓抽手,依依不舍地动身下车。
他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松开手指,待她下车后,才伸手在虚空中茫然地抓了一把。
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下一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何地了。
给裴逸制补气的药丸并非易事,纪南星得避开那些常用的让人血脉贲张的药材,只挑些性温平和的来用,光是调方子就用了好几日,再晒药碾药制成药丸,又花上了十来天。
她知道,正钧侯府请再好的御医上门,裴逸都不会说自己身上到底哪里不好,全天下唯一知道他真正情况的大夫,只有她一个而已。
即便只拿他当个病人,她还是认认真真给他制了药,又加制了许多安神的药丸。
准备找人给他送药那天,阿桂登门了。
小小的女孩怀里抱着本书,一看见纪南星,便将书递给纪南星,仰头高兴道:“纪娘子,我可以来跟你学医了。千金方上的字,我都认得了!”
纪南星惊讶地接过那本千金方来,“这才两个月不到,你便都认得了?”
纪南星随手翻开书页,挑了几个字考阿桂,她果然都认得。
书中有不少药材药方用字颇为生僻,纪南星不禁问:“你怎么这么快就都认下来了?找了什么师傅?”
阿桂笑得眉眼弯弯,“就是那个把我家糖水铺买下来的大官,给我找了个师傅,叫墨吉的。”
原来裴逸将他身边的人派去教了阿桂。
纪南星将装满药丸的两只匣子给阿桂,“书上的字你既然已经认全了,今日开始便来跟我做学徒吧。这便给你第一件事情,把这两盒药送到正钧侯府,就说是给他们家二郎的。”
阿桂毕竟小小年纪,听见“侯府”二字便有些紧张,纪南星笑道:“别怕,这药的主人便是把你家铺子买下来那个‘大官’,教你认字的师傅,便是他身边的人。”
阿桂垂头,“那个大官我都没见过,他只在车里坐着,不露脸的,我都没给他磕过头。”
纪南星摸摸她头,“别急,早晚有机会让你见到他的,到时也不用你给他磕头,给他做一碗桂花酒酿圆子,他一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