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一时没有全醒,只是迷迷糊糊地抓住她衣角,微弱地叫了声“南星”,骤然咳嗽起来。
纪南星慌忙去倒了杯水,将他扶起来喂他喝了,伸手就想去搭他的脉搏。
裴逸不让她把脉,反手握住她手腕,突然开口道:“让我去瓜洲,是先帝的意思。当时我不知道萧煌什么时候会落马,更不知道先帝什么时候会驾崩,还以为要在瓜洲待一辈子。”
这解释来得突然,纪南星晚上喝得有些多,头晕脑胀的,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又接着道:“若不是有崔婉将萧煌与萨奇格的盟约交给你,我只怕如今还在瓜洲,也不可能剿灭萨奇格。”
他说着便再度咳嗽起来,纪南星匆忙拍拍他背,嗔道:“三更半夜的,说这个干嘛。”
裴逸努力屏气忍住咳嗽,沙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我当时……”
当时实在是非走不可,也实在是万年俱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如何还敢跟她说自己去了哪里。
纪南星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叹气道:“你还记得走之前那次来我家吗?我阿娘已经都将话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你即便不得不走,也……至少得跟我说一声,给我阿娘有个交代。”
窗外已夜深人静,两人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冷静地提起此事,裴逸苦笑一下,“当时先帝已经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更忌惮我通过你与太子交好,若你知道了我要去瓜洲,不论你是跟我同去,还是留在京中惦记我,只怕都会惹来更多麻烦,只有把你也蒙在鼓里,才能保护你。更何况……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敢耽误你?让你生我的气,总比让你时时惦记我、想着我要好。”
他终于有机会将这一大段话跟她说清楚,说完了甚是有些筋疲力尽,顺势靠到她肩头,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歪理?你凭什么替我决定哪样更好?谁又说我会惦记你了?”纪南星想到此事便火冒三丈,推开他站起身来道:“大半夜的,我头疼得很,不想跟你说这些。”
“南星!”裴逸在她身后叫道,“你怎么生我的气都成,我绝不会有怨言,但我也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呵,随你。”纪南星冷笑一声,愤愤然回到床上盖好被子,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此时正是天最黑、睡意最浓的时候,她酒劲还没过去,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自己忘了什么,便已再度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裴逸先起身叫她,“南星,醒一醒,我与节度使萧郎君约好了,今日带你们去见他。若是错过了今日,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纪南星马上清醒过来,一边看看天色,一边匆忙爬起来穿衣裳。
姚家远在城外,和裴逸与萧伯勤约定见面的地方更是在两个方向,一行人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及时赶到了。
原来萧伯勤今日要上湖中泛舟钓鱼,也难怪这般好性儿,答应了裴逸见面。
一行人上了萧伯勤钓鱼的船,一句话还没说,萧伯勤钓鱼的瘾头就上来了,一定要先去湖中钓上一会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