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1 / 2)
可气归气,宁怀璧倒是理智不失,先问了张书吏一句,“那土地庙也不是本官赴任才盖起来的吧?那从前的诸位大人是怎么处置,后又是怎样情形?”
张书吏那张黑瘦老脸闪过一丝讶异,这位宁大人看着年轻温雅,但为人很是精明啊,一下就抓到重点了。
收起原本的三分轻慢之意,张书吏道,“原先的大人有去劝的,也有带了衙役们去堵的,只结果都不大好。后来闹得后头的大人们便不怎么愿意管了,纵管也得请人来说合才成。不知大人是否听说过,种果树一般是有大小年的,今年是小年,明年就是大年,所以年底供奉便争的格外凶些,已有几家见血。若不想法压制一二,只怕是要出人命的。”
宁怀璧基本听明白了。
这就是说想不生事,要么就得求爷爷告奶奶,请些有身份的人去挨家挨户给这些王公亲贵们讲好话,要么就干脆装糊涂,打不死人便算土地公公保佑,若闹出人命便自认倒霉,等着被皇上责罚罢了。
怪不得这桃县历任能干满三年的人都不多,差不离都是一两年就想法子调离,搁这样火山口坐着,比三鸦乡还难!
毕竟,三鸦乡干不好顶多是不得升迁,但在桃县干不好,丢官罢职都是等闲事了。没听说还有一个守了十年城门的么?
想起那位守城门的前任,宁怀璧不免问了一句,“你可认得前任知县唐大人?”
张书吏一怔,随即表情有些讪讪,“要说唐大人,他着实是运道坏了些。当初来桃县时,也是赶上小年尾,本想压着众人械斗,却没成竟是打死了一个衙役,生生连累了他。”
宁怀璧眼睛一眯,“看来这里的县令虽换来换去,但张书吏在这位子上却坐得很稳啊。足见为人老成,颇有经验。不如就由你来想个法子,为本官解此困局,可好?”
张书吏一张黑瘦老脸顿时苦成了酸菜,这位宁大人,也实在太难糊弄了些。他狠了狠心,方硬着头皮咬牙道。
“大人,小人能在衙门里谋个差使,不是小人有多么得力,而是小人姓张,而张氏乃是本地大族。没别的好处,唯有人丁兴旺,且祖祖辈辈皆是伺弄果树的,有门子糊口的手艺。是以如今这边的王公亲贵多有用到张姓之人,小人才得以留在衙门当差。只以小人这等身份,顶多也就是能给果园的大小管事们递个话了。要解这困局,还得大人拿主意才是。”
怕宁怀璧还要追问,他索性多说了一句,“便是各家相争,我张家人也从不参与。”
这就是表明他,还有整个张家的立场了。
简而言之,张家就是来打工的。东家们要打生打死,由着他们去,他们小小张家,既不掺合,也掺合不起。
宁怀璧也不勉强,想想只问,“你张家既也是此地大族,可有自己的果园果树?你们是如何供奉土地爷呢?”
张书吏闻言,神色一黯,反正这事也瞒不住了,干脆痛快说了实话。
“要说这桃县自前朝兴盛起,我家便在此经营了,那时也是有果园的,还很不小,只如今却是半个果园也无。至于果树,也就家家户户房前院后的三五棵,才算是自己的。故此整个桃县的百姓都是等着那些大户人家供奉完了,我们才敢去土地庙拜上一回。”
宁怀璧又问,“那日子可过得下去?”
张书吏听着这个倒来了点精神,“本地土地肥沃,气候良好,确实适宜种果树。只要用心打理,便只有一两棵果树亦能贴补好些嚼用。再加上家家都有人在果园里干活拿钱,日子虽不宽裕,倒也不算难过。”
否则,张家早在本地呆不下去了,怎么可能还坚持到今日?也亏得他们全族抱团齐心,手艺不曾给人学去,要不早沦落为大户家的奴婢,也不可能在豪强淫威之下多年,还都是良民了。
宁怀璧听着点头不语,挥手示意张书吏下去,他要静下心来想一想。
就算明知他会不喜,张书吏也不得不又催促了一句,“还请大人早些拿个主意,否则这一日一日的,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宁怀璧倒也没生气,等他走了,便带着金墨,换了常服,就打算去那土地庙见识见识。
金墨听张书吏说得吓人,本想多带几个衙役,可宁怀璧却摇头道,“衙役都是熟面孔,人见了便是没事也要生出事来。你放心,我不走远,看两眼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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