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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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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巧笑倩兮的伸出手,想拉耶律劭主动示好,站在左边的涅里,眉头一皱突然拔刀,以迅雷不即掩耳的速度,指着咏荷的额头,示意咏荷不得上前冒犯,那刀尖再差半吋,就会划伤咏荷,可惜了她那张绝美精緻的脸蛋。

「退下!」勃然大怒的耶律劭转过头去,用着流利的契丹话喝叱涅里,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涅里大惊小怪了。

「咏荷,小心!」仁赞又被咏荷的莽撞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出言阻止咏荷擅动,刀剑可是不长眼的,更何况咏荷刚才明摆着嘲弄人家,他们虽听不出语中寓意,但光瞧咏荷的跋扈神情,也能推敲出她言行不敬。

「怎么你的守卫,都这么喜欢拔刀啊?怪吓人的!」被刀光剑影吓傻的咏荷强做镇定,一个述烈提刀指着她眼睛,一个涅里拿刀抵着她额头,她今天…真是够了!她可不是市场肉摊上,秤斤论两卖的猪肉。

「他们是怕有人会伤害我,他们习惯了」身怀绝顶武功的涅里与述烈,是这个皇城之内,除了皇帝的人手以外,唯二携带武器的侍卫,因为他们坚持不褪下武器,为了担心述烈与涅里对皇帝不利,禁卫军统领特地加派人马,就为了监视述烈与涅里。

「笨蛋!」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咏荷,故意挽着耶律劭的手臂,试图激怒那两块大木头,她对着述烈与涅里吐吐舌头,拉着茫然的耶律劭就往荷花池边跑,后头跟着额前鬓边都是汗的仁赞,一边跑一边回头,不停张望耶律劭的贴身侍卫,深怕亦步亦趋的他们,趁着仁赞不注意,从背后对着他拔刀兼补刀。

「你看!这些这是荷叶!现在季节不对,再过几个月荷花就开了,很漂亮的!我的名字咏荷,就是这么来的!文人雅士们,都说荷花是水中芙蓉哦!」咏荷拉着耶律劭坐在荷花池边,一双乾净白皙的小脚,轻轻拨动着水面,激起些许涟漪,洛阳的春季乍暖还凉,夜风里带着一丝寒意。

「我…没看过荷花」耶律劭看着盈盈笑意的咏荷,不知为何,咏荷让他回想起他留在东丹的爱驹-千里,千里是匹纯白色泽的小牝马,性格温驯带点执拗,偶尔牠耍起脾气来,连一手养大牠的主子-耶律劭也不能骑乘,耶律劭常常得好声好气地哄骗着牠,仔细地替牠刷洗梳毛,再精心削过马蹄之后,牠才肯配合。

「可惜了…美翻了!真是的…」咏荷一脸惋惜的为耶律劭感到失落。

夏天出生的她,样子绝美身骨轻盈,她爹希望咏荷能像水中花那般安逸嫻静,所以为她取名-咏荷,看来是失败、彻底的失败,纪家石打错如意算盘,成天往外跑的咏荷,像男孩似的好动活泼,跟“嫻静”扯不上边际,连一点掛勾也没有,完全不给她爹面子,浪费她爹一番好意与苦心。

坐在咏荷身旁的仁赞,都还来不及开口间聊,就被李守清的一声怒吼给吓得立正站好。

「仁赞!我听琼华姐姐说了!你…」李守清是仁赞的生母,平时对于仁赞的管教十分严格,若仁赞有任何不规矩或悖理背德,李守清绝不轻易宽待,无论半夜清晨,都会叫醒他来责罚。

李守清看见现场有仁赞的玩伴,替年幼的仁赞留面子,她按捺着暴怒的情绪,对着仁赞微微招手:「仁赞,娘有事跟你说,你来一下…」李守清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如果那称得上是“笑”的话。

「娘…」仁赞垮下一张俊俏清秀的脸庞,他知道自已又要倒大楣了。

「待会儿见哦…如果我还活着的话…」颓丧的仁赞对着耶律劭与咏荷挥挥手道别,颇有壮士断腕慷慨就义的决心,举步维艰地往自已娘亲方向走过去,两人并肩相协离去。

不过才十步的距离,李守清指尖紧掐仁赞的耳朵,对着仁赞低声责骂:「我说你啊…」李守清不客气的就是一阵嘮叨。

仁赞垫高着脚尖,连忙讨饶:「娘…好痛!痛、痛…」

娇小的咏荷望着他们的背影,忍俊不住发噱:「呵呵~仁赞哥哥又要被念上一个时辰了!」

咏荷太了解自已的姨娘,她跟仁赞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连赏戏大会都给他们打断了,弄得皇帝的待宾帐帷里,一堆亲王、大臣们抱头鼠窜糗态百出,姨娘不会轻易放过仁赞哥哥的,待会儿姨娘骂够了、气消了,才会来找她,带她回家。

「真好啊…娘亲管教他…」耶律劭看着两人远去,在黑夜之中的背影渐淡,忍不住透露着心底的羡慕与感叹。

「你不是也有娘吗?刚才那个很漂亮的高美人?」咏荷愣愣的回过头张望着耶律劭,不明白他这个有娘的人,喊什么“无娘”之苦。

「不一样的…」玉绪疼爱耶律劭已经到达溺爱的程度,不曾打骂管教过他,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全因耶律劭的奶奶-述律平,从小给予耶律劭高压式的英才教育,寄予重责厚望,逼迫着小小年纪的耶律劭,不但要学契丹语言文字,还要额外学习回鶻话.

他爹逼着他接着汉族文化的洗礼,今年十三岁的耶律劭,已经会说读写三种语言,驾驭良驹放牧狩猎都在行,自小遍览群书,鑽研儒家思想,还会冶金铸铁略懂医术,就差不会生孩子了。

玉绪便是心疼耶律劭成为可怜的小小夹心饼,父王与皇太后都以自已想要的方式去教育他,耶律倍因为倾慕渊远流长的中原文化,连东丹国境内,都是仿效汉族实行官隶制,推广穿汉服、说汉话,而皇太后-述律平与喜爱中原文化的长子持相反意见,对着耶律劭灌输契丹人的传统与观念。

每个人都忙着教育他、要求他、培育他,却没有人疼爱他,所以玉绪竭尽所能的,弥补耶律劭。

「有什么好不一样的?娘就是娘,还会变吗?疼不疼你…都是你娘!我一出生就没有娘,我娘还是因为生我才过世的呢!你娘亲长得漂亮又温柔,还嫌!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心给雷劈哦!」今年十一岁的咏荷,说着滔滔大理责骂着仍不知足的耶律劭,咏荷连娘亲的脸都没见过,她也没成日自怨自艾还是痛哭流涕啊!

略为恼怒的咏荷皱着眉头,伸出她白皙纤弱的小手,轻拍着耶律劭的手背,提醒他少在那缘木求鱼,好好珍惜拥有的才是实际,身后的“门神”其中一尊,急得想拔刀,耶律劭头也不回地警告着他:「述烈,你紧张什么?太衝动了!」

述烈收回自已迈开的脚步,缓缓将刀归鞘,学着沉着内敛的涅里,双手环胸不语。

咏荷回首凝视述烈,她不屑地挑高一边蛾眉:「你真的很大惊小怪耶!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家主子不放啊?他上茅房、洗澡你看不看?」耶律劭一听到咏荷这么口没遮揽的,自已羞红着脸颊,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私密事情,咏荷讲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咏荷坐在荷花池边,一双明亮清彻如水的眼眸,就这么瞅着述烈不放,述烈不晓得是哪根筋儿不对,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娃不甘示弱,直勾勾地回应她的目光,两方对峙,无人显露惧色。

咏荷心念一转,拉开盘坐的耶律劭胸前双臂,对着耶律劭投怀送抱,一屁股坐进耶律劭的怀中,骄傲地扬起自已的尖俏下巴,一脸“你能耐我何的表情”望着述烈.

「咏荷…」耶律劭长这么大,没这么亲近过除了娘亲以外的女子,身为女孩子家的咏荷不害羞,反而是耶律劭整个脸颊像熟透的蕃茄。

「不喜欢啊?」咏荷双手圈着耶律劭的脖子,年纪尚小的她,根本没有所谓的性别之分,也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只因为奶奶都是用拥抱她来表示疼爱,咏荷就依样画葫芦的搂抱耶律劭,除了想激怒述烈之外,咏荷也觉得耶律劭是个不错的人,以后能成为玩得来的朋友。

「不是…」耶律劭的脸颊滚烫着,他觉得自已的脸能烤熟全羊了,述烈与涅里瞪大着如铜铃般的眼睛,望着恣意妄为的咏荷,对着他们家少主自动献身,耶律劭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契丹人,但他接受的是中原教育,耶律劭觉得他应该对咏荷负责。

耶律劭解下脖子项鍊,怯生生的帮咏荷戴上:「这个是我做的,送你!以后…述烈跟涅里,绝对不敢对着你拔刀」不只是述烈与涅里,契丹帝国与契丹友邦境内,再也无人敢擅动她纪咏荷了,因为只有皇族成员,才有资格配戴耶律氏家徽,述烈与涅里伺候少主八年,连个姓氏也没有。

「哦?是哦!谢谢你哦!很漂亮耶!这是牛吗?」咏荷定定看着脖子的链坠,心想着耶律劭的手艺真好,那链坠上的白马刻划得栩栩如生。

「是啊!我们契丹传说…很久以前在广大的草原上,有一个骑着白马的男人,遇到骑着青牛的女子,两人结合后生下许多小孩,这便是契丹八部族落的由来…」

契丹帝国内,耶律氏是独尊的大姓,因为他爷爷-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八部族落,创立雄霸一方的契丹王国,契丹帝国境内奉行奴隶制,奴隶是没有姓氏的;另有述律氏则是王后本家的姓氏,恪守着同姓结交,异姓通婚的袓宗遗训。

「呵呵~我也会骑马耶!改天一起去骑马吧!仁赞哥哥家里有很多好马呦!以后都一起玩嘛!你人这么好!还送我项鍊」甜蜜微笑的咏荷对着耶律劭热情邀请,大家谈得这么投机,虽然仁赞被他娘拉到角落去挨打,但她相信孟仁赞跟耶律劭,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咏荷倏地站直身子,一手扶着耶律劭的肩头,另一手将脚踝的银铃脚鍊取下,大方的递给耶律劭:「吶!这个给你吧!有来有往的,才是礼节啊!」

耶律劭接过咏荷送给他的脚鍊,声如蚊蚋地细声道谢:「谢谢…」这就是所谓的交换定情信物吗?耶律劭从来没有想像过,才十三岁的他,居然敢与人私定终身。

咏荷盯着耶律劭身后的“门神”两尊,好奇着刚才耶律劭说的,“绝对不敢对着你拔刀”这句话的可信度。

她偏着可爱的小脑袋瓜,双脚立足于耶律劭的两腿之间,她面带邪恶顽劣的微笑,拉起耶律劭的手臂,缓缓挽高着耶律劭的衣袖,冷不防地就咬了耶律劭的手背一口!

「嘶…」耶律劭愀然变色,却也没有生气,由着任性妄为的咏荷啃咬。

述烈与涅里维持着一号表情,纹风不动地像木桩呆杵着,彷彿没看见咏荷放肆的行为,两人很有默契的都装做视若无睹.

「哇…真的耶!」咏荷低头看见一脸迷惘的耶律劭,赫然发现耶律劭的脾气,真是好到有点吓人!由着她胡来乱搞,殊不知,耶律劭容忍她的百般胡闹,是因为把她当成未来妻子。

「啊~抱歉啦!不过这样子,你一定不会忘记我啦!呵呵~」咏荷蹲低着自已的身体,展臂拥抱仍然盘坐着的耶律劭,她轻拍着耶律劭的背安抚,希望她咬耶律劭这一口,不会破坏他们之间的友谊:「我该走啦!夜深了,我想回家了!我找我姨娘去了!改天要来找我玩哦!我爹是翰林学士-纪家石」

顽皮的咏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曲,迈开愉悦的脚步,打算去找姨娘与她仁赞哥哥,狠狠的嘲笑她仁赞哥哥一番,她回眸一笑地对着呆坐在荷水池边的耶律劭挥手:「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哦!可千万别忘了我!」

耶律劭傻傻地挥手回礼,脑袋里与稚嫩的身躯上,繚绕着咏荷的馀韵未绝。

那年,耶律劭、孟仁赞十三岁,纪咏荷才十一岁,谁也没料想到这三个小孩,长大后所做出的选择与决策,足以颠覆整个契丹与中华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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