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佑带着手指头与小玛回到公主帐里,方才娃儿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下哭哭啼啼的小妾们,她们三人才勉强答应不去求袓奶奶,此时的小佑,坐在位子上沉思不语,眼睛直盯着木盒里的手指。
「怎么,看出怎么回事来了吗?」娃儿玛都快疯了…那三个女人还真能哭,像河水氾滥溃堤似的,还是年纪最大的正室-緹方,冷静得多,难怪她是最受宠的。
「让南哥…是不是很喜欢这只戒指啊…」小佑若有所思的徵询着娃儿玛。
「当然啦!袓奶奶赏赐给他的呢!戴了几年不离身的!」娃儿玛能一眼就认出这是让南的随身之物,并不是没有道理。
小佑拿起那截手指,详加端倪着,他用指尖轻轻将戒指挑下来:「我想…这不是让南哥的指头」
「怎么可能!那戒指我肯定是让南哥的,我怎么也不会看走眼的!」娃儿玛双手叉腰,信誓旦旦地对着小佑确认,这戒指她曾千方百计想拐骗过来,怎么会错认。
「戒指是让南哥的,指头不是他的」语调肯定的小佑,把指头高举在娃儿玛面前,打算让娃儿玛瞧个分明。
「怎么可能…你怎么看出来的?」娃儿玛根本不敢去碰那截断指,看来乱噁心一把的,就站在小佑身边,不停张望着,不明白小佑的推断,从何而来。
「你说让南哥戴了几年不离身,那为什么指头上,完全没有戒痕?」小佑小声地对着娃儿玛交头接耳,他不清楚主谋者,在嘉连部落里,是否有安排眼线,好随时掌握最新进展。
娃儿玛盯着那截指头,这才让小佑点破,是啊!让南戴了这么多年,理应有圈戒痕,最少也有日晒不均的问题,这根手指,两者皆无。
「我想咏荷小姐的画像,是族里的人偷出去的…可能是为了赏金,也有可能是其它原因」小佑对娃儿玛说出他的推论,而且偷画像的人肯定是女的,一个大男人进入公主帐内,怎么可能没人注意?不过是单纯的受人指使,抑或为谋事者之一…还有待研究。
「那该怎么办?」心惊胆跳的娃儿玛学着小佑,小小声的在耳朵边交谈着。
深谋远虑的小佑轻声叹息,大感棘手:「得想个一石二鸟的计谋啊…不简单呢!」
主谋者-晏永有皇帝给他撑腰,这件事情无法速战速决,也不能拖延太久,置之不理的话…让南的命危在旦夕。
晏永已经知道吐蕃人掌握着咏荷的下落,势必会不断的来骚扰他们,到时候嘉连部落永无寧日,现在被抓的是让南,谁晓得改天,会不会抓的是娃儿玛。
「还得动脑啊!直接都砍了他们,不成?」天真的娃儿玛,只想着到时候由她来假扮咏荷,与大哥、小佑一同前往雅州,来一个就杀一个!务必将被掳走的二哥救回来。
「你身边每个人都信得过吗?雅州是蜀国人的地头,你砍得过吗?」小佑在娃儿玛的耳畔提醒着她,嘉连部落就是出了内贼,这咏荷小姐的消息与画像,才会走漏风声。
「我…」娃儿玛咬着下唇,不敢应声,对他们来说,咏荷与耶律劭是亲如血族的关系,两人怎么也不会出卖耶律劭与咏荷,但对其它人来说,纪咏荷不过是个女人,而她的行踪价值连城。
小佑搁下指头回木盒子里,闔上了盒盖,拉了娃儿玛坐在他大腿上,轻啄吻着娃儿玛的脸颊,试图安抚她:「不是你的错,五千两不是笔小数目,会有人动心,不奇怪」
势在必得的晏永,将画像贴的铺天盖地,与蜀国相邻的党项、大理,甚至是南平、昆明、晋国,都知道纪咏荷的下落,值五千两。
「明天,我们去找阿爹,跟他说我们会去物色一个相似的女子,好交换让南哥回来」心思聪颖的小佑按兵不动,想了一个不算完善的计谋,要献给琰达,私底下的他,却另有打算。
「也只能这样了…」耶律劭与咏荷东飘四荡的,时常游山玩水,娃儿玛也没把握对着他们求援,他们有办法即时现身相助。
「别怕…有我呢!不过你得听我的话,别自作主张…我有盘棋,正下着呢!」小佑轻拍着娃儿玛的背,就怕衝动的娃儿玛,毁了他的精心棋路。
「什么节骨眼了,下什么棋啊?小佑,你讲什么东西,我怎么不懂?!」棋盘在哪里?娃儿玛怎么连个棋子儿也没看见。
「娃儿玛,你对我发誓,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前,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听话照作,不许妄动乱来」小佑突然正色地严厉要求娃儿玛,一反以往嬉笑轻浮态度。
「好啦!我发誓啦!」娃儿玛嘟着小嘴,随便地应付小佑。
「小玛,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没处理好,整个嘉连部落都没了」自唐朝落败后,曾经是隶属于唐朝附藩的赞普王室,因争夺王位也跟着分崩离析,在这片辽阔的高原上,分裂成三、四个族落,平时并不互相往来协助。
他们是最靠近蜀国的一支,平时在两国的疆界上,偶有纠纷,关系并不融洽。
「有这么严重吗?」娃儿玛眨眨自已水灵大眼,觉得小佑夸大其实,就算让南哥死了,也不会影响嘉连部落呀!下一任统驭是嘉连.肖只,在他早让南三年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好了。
「我知道是谁想要咏荷小姐,你认为他若是倾尽全力,没办法剷平嘉连部落吗?阿爹向其它部族求援调兵,其它统驭们肯帮忙吗?」那些统驭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可干,无利可图,谁要发动战争?估计无人会回应嘉连部落的请求。
「好啦!我…我会听话啦!」心猿意马的娃儿玛,甩动着自已的长发辫,勉为其难地应诺小佑。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得听从我爷儿的指挥,他会想办法救我回来的」小佑轻叹一口气,看来这回,他得深入虎穴了。
「你要去哪?!不准丢下我离开哦!」娃儿玛一听见小佑这么说,揪紧小佑的衣领连忙追问,神秘兮兮的小佑只是三缄其口不肯明说,还要娃儿玛用未来孩子的命起誓,说她一定会听从耶律劭的任何安排,小佑才肯结束这个话题。
那天夜里,小佑趁着夜黑风高,放了猎鹰给耶律劭捎去消息,附上他心里的计画,耶律劭碰巧人在家里,这件逼他非得重出江湖的消息,准确无误的传入他耳朵里。
小佑像只跟屁虫似的,跟在嘉连.肖只身边跟了好几天,不停跟肖只讨论那天要去雅州会战的计画,而小佑提出的用兵攻略与奇袭方式也一变再变,听得肖只都快耳朵长茧了,不明白向来足智多谋的小佑,怎么会心意反覆举棋不定着,莫非他心生畏惧。
「阿苍,你怕了吗?大哥知道你学武不精,别去了吧!你留在部族里,陪娃儿玛跟阿爹」直来直往的肖只受不了小佑的嘮叨,好心找了个台阶给拳脚功夫差劲的小佑下。
「不是!是我…好吧…我有一点点怕啦!呵呵~」怕…怕我怎么会走这一步的险棋呢?小佑口是心非的陪笑着。
「反正女人我给找好了!有八成相像,月圆夜里交换人质,我会趁着对方还在看人的时候,一口气把他们全给宰了!我会带着阿弟,平安归来的」见过画像的肖只凭记忆,买下一名贫困的穷家女,用来做为咏荷的替死鬼,只怕到时候兵慌马乱的衝杀起来,那可怜的女孩,无辜惨死刀下。
肖只豪气万千地拍着小佑的肩膀:「别怕!大哥会把一切办妥的!」肖只向来很照顾小佑,待小佑犹如亲生兄弟那般,他曾亲口允诺小佑,待他当上统驭的那天,小佑将成为他的左右手,辅佐他治理嘉连部落。
「大哥!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小佑有些颓丧地瞅着肖只。
「啥?说啊!」小佑突如其来的请求着,肖只一知半解。
「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你帮我说服娃儿玛改嫁哦!」小佑红着眼眶,嘴角却含着轻浅的磊落笑意。
肖只脸色一凝,他霎时明白小佑另有一番打算,只是不肯明说:「阿苍…你发神经啊!不准你做出会丢掉小命的事!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你得依赖我!」肖只搂紧着小佑的肩膀,给予小佑家人般的安慰与支持。
「当然嘛!就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小佑用衣袖抹抹眼泪,不把嘉连部落当成自已家,小佑何苦拿命去拼?他大可以带着娃儿玛去投靠耶律劭,东丹有的是让他大展身手的地方。
「阿苍…你在想些什么?跟我说!」肖只大手一收劲,按紧小佑略显清瘦的肩膀,略带逼迫地引诱着小佑说出自已的计画。
「大哥,你只要记住,记住我周苍佑的心,是向着嘉连部落,向着娃儿玛的,那就成啦!」小佑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汗滴与泪滴,真该死的…心里住了人,真的会变成弱点呢!他能体会耶律劭心里的煎熬与不捨了。
「阿苍!你别一个人硬来啊!把你心里在想的,跟大哥说说!」肖只也不是脑袋空空的草包,这妹婿平时嬉皮笑脸的,最爱耍嘴皮子,现在一脸慷慨就义的模样,他内心跟着七上八下起来。
「大哥,我跟你照实说了吧!我之前的主子,是耶律皇族的人,他是东丹国的王子,他待我恩重如山,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情,我相信他一定会前来搭救我的,还请大哥助他一臂之力!」小佑想了好几天,等到月圆之夜换人,已经太晚了!只怕雅州满布晏永的兵马,应约前去的吐蕃族人,无法活着回来。
小佑要下赢这盘棋,他得反客为主,他得抢快!趁着一切事情尚未定局之前,他要出奇制胜,打乱对方的棋路。
这天夜里,小佑留下一封很短暂的书信,写明自已要去蜀国找人下棋,下够了,就会回来,摸黑悄悄离开了嘉连部落。